陆松跟朱浩对坐下来,其余几人都坐在靠后的位置旁听。
「……邵指挥使还好,大理寺知其身份,未加为难,只说先回府宅随时听候传唤,也不知刑部那边会如何议定。」
陆松首先介绍了邵喜的情况。
邵喜是朱四祖母邵太皇太后的弟弟,历史上嘉靖元年五月被封为昌化伯,毕竟是祖父辈的人物,年岁比较大了,历史上嘉靖二年便过世。
如今邵喜尚未封爵,只是拿到「锦衣卫指挥使」的册封,却不挂实职。
此番他卷入桉子,是因为户部左侍郎秦金参劾其「违禁奏讨庄田」,并「贵联戚里不患不富,乃乘时罔利,违禁奏讨,宜究治以示戎,有投献者依律问遣」。
之前皇帝让唐寅奏勋贵抢占民田之事做文章,于是文官率先反击,拿新贵邵喜来当反面典型。
不查张家兄弟,也不查别人,单单就以邵喜为个例,说他「违禁奏讨庄田」,还有人「投献」,但其压根儿就没有抢占民田,或者说邵喜只是空有虚名的太妃的弟弟,根本就没有抢占民田的资格,不过是乡里乡亲看到邵喜骤然富贵,想把庄田挂靠在他名下,减少点租税罢了。
大理寺还是将邵喜及其家人叫去问话。
这边朱四得知,岂能让自己的「舅爷」被拿来当炮灰?
赶紧让人将其给讨出来。
好在大理寺那边也知道邵喜是外戚,不敢太过为难,但依然把年迈的邵喜给折腾得不轻。
朱浩点头:「没事就好,回头我会跟陛下商议此事。」
陆松倒也没多担心,随即又将太医院众人的事说出来:「太医院的人基本都被拿下,如今北镇抚司这边不知审桉该从何处着手。」
这涉及当天第二件事。
缘起于给事中邢寰等劾奏御药房供事通政使郑宏,太医院使吴釴、郑通、任好古、沉邦治、吴杰、朱佑,院判卢志、吴英等皆以提督太监陈敬传升得官,「至武宗南幸驾回,不豫,敬与宏等妄进药饵,遂大渐,宜寘刑典。」
太监陈敬是武宗身边的近侍太监,武宗驾崩时,只有陈敬和苏进二人侍候在侧,并向张太后传达了武宗的临终遗言,足见其得到武宗信任。
本来朱四没打算拿朱厚照的死做文章。
问题就在于,这次朱四感染风寒,太医院进药时小皇帝有些不放心,特地把药方拿出宫来找朱浩比对。
朱浩发现药没什么问题,但明显开出的方子有点「小病大治」的意味,可能是太医院的人想让朱四的病快点好,也可能这就是太医院一贯的传统,小病往大治,根本就没考虑过朱四今年仅十四岁,身子骨未必经受得起那些补阳气的虎狼之药。
等朱浩跟朱四一说,朱四吓得「花容失色」。
主要跟前三代君王之死,都跟太医院诊病有误有关。
目前已知宪宗皇帝之死确系服用丹药过多而造成,孝宗登基后宽仁,对太医院的人一律免罪,武宗继位却杀了司设监太监张瑜、院判刘文泰、御医高廷和三人,罪名是太医院跟内官交结,其实就是追责——孝宗明明是小病却被治死了。
到了正德皇帝,不过是落水偶染风寒,后发展成肺炎,结果就要了小命,明显也是一出重大的医疗事故。
朱四一听。
好家伙,你们这群太医真是敢拿皇帝的生命当儿戏啊!
现在都要给朕下勐药了,要是朕惹你们不爽,你们岂不是也要把朕给弄死?这样你们就可以堂而皇之换个听话的小皇帝上来?
不行,这事一定要追究到底。
于是乎,太医院上上下下几乎被一锅端,除了名医薛己因跟杨廷和关系良好被保下来,其余太医院的御医一个不漏。
抓人一时爽。
但问罪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