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聂黎二人所在的村庄遭兽潮肆虐,整个村子居民几无所剩。没有了安身之所和家人,兄妹两人相依为命。为了生存下去,聂黎带着妹妹四处找活计。后来被一名修士看出资质不错,便将二人带到青辰派,自此安家。
聂黎以前从未想过修炼,因为他未曾接触过这事。如今才开始修炼,比那些早早踏入修炼之门的差了不止一丁半点。带他进青辰派的那个修士也只是见他资质不错不想浪费,带进来之后就未再管过他了。
在青辰派,他依旧无人庇护,时常被欺侮。
他竭尽所能往上走,终于在青辰派站稳脚跟,能够保护好自己和妹妹。后来他因为做事从未有差错,开始被掌门重用。
表面上一切都很好,聂黎内心却并不似表面那般完美无瑕。
他自幼时便一直在压抑自己,把所有的不平、不忿、不喜压心间。把所有的**、渴望、期望藏得严严实实。
他是掌门的得力手下,是聂舞的可靠哥哥,是青辰派众弟子眼中令人称羡的存在。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时无法控制内心的阴暗滋生。
直到发觉自己居然有一刹那生出“大小姐死在秘境也未尝不可”的想法时,聂黎才终于意识到,这种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青辰派给他带来生的希望,是安身之所。掌门从未苛待他,大小姐即使难缠却也未做过丁点坏事。他自认不良善,报复那些欺侮自己的人时也从不留手,但他无法容忍自己居然想过要无辜的大小姐去死。
后来掌门没怎么罚他,他却无法原谅自己,自请来到千雪山。
千雪山是真的常年飘雪,聂黎在山上待了几天,漫无目的走着。
即使他有灵力护体,也难免觉着有难以抵挡的寒意入体,但他依旧自虐般地在雪地里行走。
这些天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也看清了一些东西。
他并非真的想让大小姐死,从后来他及时补救和毫不隐瞒便知。他真正希望的,是逃离当时的生活状态。反映在具体的事情上,便是终结监视大小姐的任务。只是,一念之差,事情往不受控制的方向走去。
小时候,是努力活下去。后来,是努力向上走。他好像从来没有“生活”过,像一张时刻绷紧的弓。如今弦断,倒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
掌门的赏识,自然不是凭空得来的。他除了工作便是修炼,把每一个任务做好,才渐渐被掌门重用。有了充足的修炼资源,以前打压欺侮过他的后来却连直视他都不敢。
舍弃好不容易积累的一切,来到千雪山。聂黎却未觉有何空虚,只觉前所未有的轻快。
漫天大雪仿佛将他从头到尾一遍遍清洗,透体冰凉,心却也愈发盈透。
感到寒气越来越刺骨,聂黎从思绪中回神,看到不远处一株剔透白花缓缓绽放。
是白凌花。
聂黎第一次亲眼见到白凌花,如此纯洁无暇,又是如此冰冷刺骨。
他知道一些关于白凌花的事情,也知道采摘白凌花的瞬间会感受到极致的寒凛,以及日后不会消散的畏寒惧冷症状。
待白凌花完全绽放,聂黎走上前去想摘下。来千雪山自省是其一,自罚也是其一,他不会逃避。
还未等碰到白凌花,一片纤薄剔透的冰刃便将花茎切断,大朵的白凌花静静落到雪地上。
聂黎收回手,起身望向不远处立在雪中的那人。
白衣胜雪,雪发轻飘,漫天飞雪似乎因为她的到来愈发欢欣地飘舞。知道白凌花是这人采下的,聂黎后退了几步等她来取。
即使借助外物,用冰刃割下花茎,她依旧会受到白凌花的反噬。那冷意是直击神魂的,躲无可躲。
他自然不会将别人辛苦摘下的白凌花夺走,然而那人只是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
心中满是疑惑,聂黎拾起刚刚那朵白凌花跟上去,“你不要吗?”
那人却并不说话,不疾不徐走着。聂黎跟着她一路来到宫殿,有些意外这千雪山上居然有这样一处居所,只是着实冷清了些。
站在外面不好意思进去,而门已经关上。将白凌花收进玉盒,聂黎在外面站了许久,终于转身离开。
从那以后再未见到白凌花,聂黎却总是想起那个雪中仙子。
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他追上前去,却见她似乎有些意外看到自己。
微微蹙眉,她直接开口,“有白凌花了,你不离开么?这里不适合你生活。”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仙子的声音,只觉好像清凌凌的雪水。
然而未等聂黎说些什么,就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自那之后,他一直在千雪山游荡,却找不到再留下的理由。直至看到仙子被人攻击的时候,他终于明了。自己想靠近她,了解她。这样神秘而纯净的女子,自己忍不住被她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