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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倭之战与和,朱翊钧有自己的看法,朝鲜与辽东一衣带水,又能在贸易上牵制东虏,倭侵朝鲜,势必影响辽东安危,而辽东安危关系京师安全,这不得不让他慎重以待。
几日后,太仆寺发马价银二十五万七千两,作为水陆各兵三月的粮饷,及防倭官的犒赏。
不日,户部尚书杨俊民又上疏,辽东所积米豆及朝鲜见报粮数只有二十余万石,恐经用不足,请行山东发公帑三万两,委官买籴运至登莱海口,再令淮船运至旅顺,辽船运至朝鲜,又偕临、德二仓米各二万石运至登莱转运。
朱翊钧批准,另谕旨事关军机不许延误。
即使出高价买粮,好歹初期的粮饷算是有了着落,至五月下旬,刑玠抵达辽东,之前,他已命麻贵率一万七千宣大兵向鸭绿江进发。
就在六月,日本已有上千艘舰船停靠在釜山,刑玠抵达辽东之后,探知倭军在建城堡,贮淡水,为大战做准备。
七月丙辰,刑玠即呈上用兵方略:“臣谓一取釜山,则行长擒,清正走,自是奇着。杨元、吴惟忠甫至王京,拟遣二将分屯全罗之南原、庆尚之大丘,庆州大将军驻王京,居中调度。
已闻南原城圮尽,庆尚一道半为贼据,孤单难入。乃檄杨元趱饷整理南原,吴惟忠姑往忠州。
入夏雨住,麻将军七月初始至碧蹄馆,王京去釜山千四百里,而南原、忠州乘相去数百里,势难趋捣。
且行长营釜山,清正营西生浦,如破釜山,陆路必由梁山,梁山西北有峻岭,南有三浪大江,直通金海、竹岛二处,皆咽喉地,倭并伏劲兵,不可不防……
倭水陆各一只在梁山东西扼险,我后无应援,再益以机张等兵自东来,益不可当。如破清正,陆路自西而东,则由东莱、机张,自北而南,则由庆州、蔚山,此路东南大海,西北山岭稻田,只可用步兵。
水路必自东而西,有长髻、甘浦、开云,而长髻水兵极单弱,故虽有奇着,而势未可乘。臣以为倭所依者税,而水战不利正兵,须东西各水兵一支牵其回顾,陆兵方可冲突,仍一军屯南原捍全罗,一军屯大丘扼庆尚,一军屯全庆,中如晋忠宜宁为中坚,然后分向釜山、机张,两陆路、水兵东西四面齐发,此正着而兵粮不齐难轻动,请持久以老之。”
朱翊钧收到刑玠的奏疏,即刻批复:与经理总兵密图进止,朝廷信任自专,惟求全胜,不论迟速。
此时已是七月仲夏,京城一派夏日炎炎之景,但就在上个月还经常是大雨如注,昼夜不止,尤其十九日那晚,电闪雷鸣,身在启祥宫的朱翊钧再次从梦中惊醒。
醒来那刻,朱翊钧心脏猛的一跳,一种不好的念头无端从心里渐渐冒出。就在刚才,他在梦里还遇见一个哭泣的女人,他不知道她是谁,又为何哭泣?只是惊诧她怎么那么多泪水。
没过多久,宫里似乎已乱成了一片,太监们高亢刺耳的声音响彻大殿:“走水了…走水了……”
乾清宫近侍很快来到朱翊钧身边,一脸惊慌失措:“爷,不好了!皇极殿走水了。”
朱翊钧闻言神色一紧,道:“怎么回事?”
近侍回道:“是天火先引燃了归极门,后来延烧到了皇极殿,然后文武二阁也跟着起火,一时俱烬。”
朱翊钧听了久久没有说话,又想起去年三月的那场大火,他同样是在梦中惊醒,只是那次梦里遇见的人是杨汝常。
“因果报应……难不成真应了是因果报应?”朱翊钧口中喃喃道。
几日后,三殿受灾的消息也登上了邸报,同朝鲜战事并列。用了百十来字,却并未描写受灾的惨状,只是列举了自有明以来,历次宫廷火灾:永乐十九年,三殿灾;正统十四年夏,南京宫殿灾;弘治十一年,乾清、坤宁灾;正德九年,乾清宫灾;嘉靖二十年,九庙灾;三十六年,三殿及午门俱灾;四十年,万寿宫灾……自永乐辛丑,到万历丁酉,俱是已酉丑午,戍丙丁戊年月,宫殿俱灾,国朝以来之所未有之。
这邸报让人看了都觉得晦气,字里行间透着一股王朝末路的颓废。
就在三殿受灾的前几日,即六月十四,杨元亲领三千兵马进入了南原城。
同样是六月,驻守在竹岛的锅岛直茂部将丰茂守得知明军已进入朝鲜,感到十分忧虑,他思前想后,想出一计。不过要先吸引朝方的人过来……没多久,朝鲜兵道使金应瑞便派郑承宪前往竹岛与之会面,想看这丰茂守意欲何为?
丰茂守说的很直白:“关白已令诸将出战,你们朝鲜有把握取胜吗?我军会先击庆尚、全罗两道,之后还兵沿海,欲夺济州岛。此时三国(道)百姓,必定死于刀口之下,我不胜愤懑。你们朝鲜为何不立即讲和,以至开启战端?不过,现在讲和还来得及,尚可免兵戈之祸。”
郑承宪简直惊呆了,这到底是讲和还是恐吓?他不敢相信丰茂守这番不着边际的话,于是故意说道:“二十万天兵已渡鸭绿江,自义州至全罗道,相继出来,连续运粮。观你等反复,当剿杀无疑,还有什么可讲和的?”
丰茂守听了语气渐软,他挥退守下,又朝郑承宪附耳说道:“关白希望打下全罗、庆尚、济州之后,退兵宜宁、庆州等处屯据,招募朝鲜散卒遗民联合我军大作农事,储备兵粮,年复一年,以图蚕食朝鲜。而且他还勒令我等部将以妻子、儿女作为人质,万勿违抗命令,我已不得已交出了我的家人。”
“现在关白又下了新的命令,说朝鲜多山城,攻城之难远非壬辰可比,宜宁、庆州这两处,即便花费一年,也要将其攻克。能击者重赏,不能击者,当重罚。正是这道命令,部将们都胆气倍增,说可以先用厚防牌和载有大銃的炮车遮前而进,就算你们投石头、射箭也可以抵挡一阵,然后再逐渐迫近城池,城外设置木栅,与你们相持,不消数日便可攻破。你们既已知道了这些计划,就应当做好防备。”
“还有啊,你们呢要把老弱先移走,然后领精兵入守,多多聚集粮草、军器,城池呢也要围个四五圈,这样才能保万无一失。即便外郭守不住还有内城,军心有所依仗,城池必定可保全。你要将我说的这些转给你们兵道使,不要错失时机。”
郑承宪依然一脸怀疑,看着他。
丰茂守又叹道:“我这番话看似背叛我国,但我也厌恶此次出兵。只要你们能守住一两个城池不败,我们日本必定撤兵,所以才对你这么说。而且你们兵使曾对我很客气,信义难负。假如……你们军器不备,也不必死守,万一被我军攻破,只会受辱于我军,所以,千万慎重……”
郑承宪心情复杂地回去了,并将这些情报禀告给了金应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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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四日,倭军左先锋小西行长入侵庆尚道的泗川、南海岛,而右先锋加藤清正同一天攻下咸安、草溪。
八月五日,朝鲜庆尚道的各地守将闻风而逃,晋州牧使放弃了鼎盖山城,庆尚道右兵使金应瑞逃到了陕川,作为朝鲜最高统帅的都元帅权栗逃到了星州,都体察使李元翼逃到了金乌山城。
六日,倭军的船只逼近了全罗道的求礼,求礼是全罗道门户,地位十分重要,然而求礼县监李元春弃城往南原逃去。
到了八月八日,此时的南原城内,该逃的人已经逃了,不该逃的人也逃的差不多了,坐镇南原的副总兵杨元开始分配城中兵力:城上布兵力八百,土堞配置兵力一千二,此外一千则作为游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