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怀远的奶娘似的,她家里人今天来领人的时候帮着求情。说奶娘刚进府的时候只以为是帮着侯府公子照看孩子,实在是没想到主家会摇身一变变成皇孙,甚至如今还成了太孙。
奶娘心里惶恐,怕做不好差事受到惩罚——毕竟服侍侯府公子的孩子,她这当奶娘的犯了错误,最多也就是挨一顿板子,被赶回家去。但是服侍皇孙、太孙的孩子,那可是正经的龙孙凤子,一个服侍不好,不仅是奶娘的性命不保,可能一家子都要受到牵连。
所以那奶娘才会越来越惶恐,连怀远故意打翻雪梨水,她都会想多,觉得是自己没服侍好,然后也不敢上报主家,只想着把事情偷偷给抹了……
楚承昭后头和她说,他掌管内务府的时候确实知道有些皇家的人动不动就打骂下人,提脚发卖还是轻的,就地打死的事也是有的。不过那都是卖了死契的下人。这奶娘又没签卖身契。
再说他难道是那等不分青红皂白、草菅人命的主子吗?也不知道那奶娘为何那般战战兢兢。
宋瑶当然不会害怕楚承昭,但是这件事后她想了想屋里府里其他下人对楚承昭的态度。
不说远的,就说屋里周嬷嬷和轻音、飞歌她们,她们是在楚承昭身边待得最久的人了。周嬷嬷是养育楚承昭长大的奶嬷嬷,飞歌从前还是个刺头,但是现在他们在楚承昭面前也是格外地谨慎小心,一句不该说的、不该问的都不会有。
还有玉珠和玉容那两个丫鬟,是早前宫里赏下来的,对楚承昭的态度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是现在两个丫鬟也不敢往楚承昭面前从凑了,只老实本分地当差。宋瑶不喊她们,她们连主屋都不会进。
她们都这样了,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之后几天,宋瑶就开始清查下人。主屋这边她还是放心的,毕竟都是老人或者是从宫里出来的。她就先从两个孩子的丫鬟和奶娘问起。
丫鬟是内务府选进来的,倒也没什么差错。
安安的奶娘却是和怀远的奶娘一样,早些时候从外面聘用的,陪着安安也有一段时日了。宋瑶看她们和两个孩子相处地不错,就也没提换人的事情。现在怀远的奶娘出了事,她就也想看看安安的奶娘是不是也那般被吓破了胆。
结果她不问还好,这一问,安安屋里的丫鬟才告诉宋瑶说那奶娘这段时间很不对劲。从前奶娘是每隔一个月才回家的,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奶娘是隔三差五就回家一次,持续了大半个月,奶娘却又不回家了,年前她家人还上门寻了她两趟,她却都避而不见。
宋瑶听了这个如何还坐得住,立刻就和楚承昭说了。
楚承昭派人去一查,得,这奶娘比怀远那个还过分,她家的男人居然不知道怎么和二皇子府的人勾搭上了。
好在他们勾搭的时间也不算长,加上最近二皇子被盯得紧,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奶娘要是但凡有个坏心,宋瑶和楚承昭还好说,安安那边肯定是防不胜防的。
二皇子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孩子身上,宋瑶跟被踩了尾巴似地炸了毛。
楚承昭把奶娘一家子捉拿了后,还怕吓着她,让她不要多问。
但是炸毛的宋瑶却不肯置身事外了,不仅参与了审问,后头楚承昭让人对奶娘男人用刑的时候,她也是面不改色地看着。
倒也不是宋瑶突然就变得厉害起来,而是大概每个当母亲的,当有歹人把主意打到自己孩子身上的时候,心态都会发生变化。
一通审问下来,奶娘的家人老实交代了,说是二皇子府的人给了他们一大笔银钱,也没说让奶娘做什么,只说后头有事需要她的时候会找她。奶娘的家人本是不敢收的,银钱虽好,那也得有命花不是!
他们这平头百姓的,肯定是不敢牵涉到皇家的纷争中的。
但是说来凑巧,奶娘的两个孩子入冬的时候掉进了冰窟窿。
两个孩子也只比安安怀远他们大一点,救上来的时候脸都已经冻得亲紫,出气多进气少。
求医问药自然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是好在平时宋瑶对下人都是优待,奶娘这一年多攒下的赏钱和月钱也能应付。但是那给孩子看病的大夫却说普通的药材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两个孩子寒气入体,现在就算没有性命之忧,往后肯定要落下病根。想去除病根,那得用百年的人参。还不是一根两根的,得常年吃着。
奶娘知道后就说去求求主家,主家宽厚,想来不会见死不救。
然后更巧的事就发生了,奶娘他男人因为家里的事去和友人喝酒。喝的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怎么就去了赌场,然后就把家里的地契屋契都给输了,还签下了巨额的欠条。
这下子奶娘自然是不敢和宋瑶提了——家里人生病是一回事,丈夫滥赌却是另一回事。何况她又是替主家照看孩子的,若是自家人的品性都成了问题,她这奶娘也别当了。当不了差,那孩子的汤药费就更成问题了。
所以她把孩子生病的事也一并瞒下了,怕宋瑶让人去查,那她男人滥赌的事也瞒不住了。
正好这时候二皇子府的人雪中送炭,然后也没说让奶娘做什么,像个施恩不图报的大善人似的,只说先支钱给奶娘一家子度过难关。
奶娘心里忐忑,他男人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一口应承下来,收了人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