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房里尴尬的沉默才终于被打破,女使连忙答应了一声,逃也似的推了门出去。
正房里还是暗的,但窗户大开着,微凉的夜风徐徐的拂着床幔,等女使叫人备了热水踏进内室的时候,房内只残留着不多的靡靡气息。
而陆缙已经披了衣下了榻,霜白的月光下,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后隐隐露出女子半边后背,似乎染上了一层薄汗,正伏在枕上微微颤着。
美人如玉,惹得女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然下一刻一道凌厉的视线便打了过来,女使随即低了头,恭谨地回禀道:“世子,水已经备好了。”
陆缙淡淡嗯了一声,转过身对那帐子里的人道:“你先去。”
江晚吟还记得嫡母对她说过的话,将堆在腰际的薄衾往上拉了拉,闷闷地拒绝:“我有些累,想歇一歇。”
这确实也是实话。
陆缙眼神从她雪白的肩背上掠过,眸色暗了暗,没再强求,只吩咐女使明日叫小厨房备一些补气血的药。
陆缙走后,等耳边传来了水声,一直背对着的江晚吟才转过身,微微舒了口气。
平心而论,这位姐夫样貌与风度俱佳,时不时便会捋开她的额发,关切的看看她的状况,便是下了榻也不忘关心她,的确极有涵养。
但这些也无法抹去他们之间天然的悬殊。
江晚吟在小娘子里也算是匀称适中的,到了陆缙面前,却将将只到他的胸口。
他手掌宽厚有力,一只便可攥住她半边腰。至于纤长的双臂和腿在他的双掌之下也仿佛泥塑的一般,他微微一用力,像剪刀开合一般容易,轻易便压到最底。
一切都差的太多,江晚吟有些后怕,她阖着眼歇了一会儿,稍稍回了力气便叫早已等候在外头的晴翠扶着回了自己的水云间去。
江晚吟走的极慢,不长的一段路几乎是挪回去的,幸好这条小路极为隐秘,否则落在有心人眼里定然瞒不住。
然而,在江华容看来,却只觉得她
矫情。
江晚吟自然也看到了守在耳房旁的嫡姐,推开了扶着她的女使,仍是分外客气:“不早了,阿姐还未休息吗?”
可她一低头,那微敞的领口下几个鲜红的指印愈发扎了江华容的眼。
“你……”江华容顿时生怒。
江晚吟不明白她在气什么,抬起头:“怎么了?”
也对,如今得偿所愿,江华容才是受益最大的人,正如母亲所说,何必跟一个玩意儿计较?
她敛了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平静:“正要休息,只是我想着你明日你便要进家塾,特来嘱咐两句,这国公府里最讲规矩,德容言功,样样需谨慎,你这副样子……”
她将人扫视一遍,微微皱了眉:“须得束胸,再打扮的素净些,没得叫旁人说轻浮。”
一旁的晴翠心生不忿,小娘子如今这模样还不是大娘子叫人教出来的。
江晚吟忽然想起了那时隐约听到的哭声,总算明白了江华容这莫名的敌意是哪儿来的了。
同一个深闺怨妇有何计较的?江晚吟并不在意,只淡淡地说“知道了”。
不过这倒给江晚吟提了醒。
她是泡了那么多的药浴后才变成这副样子,那江华容呢,如今看来她对陆缙的在意并不是假的,那为何——丈夫出征两年,甚至一度传来死讯,她不见消瘦,反倒愈发丰满?
江晚吟多看了江华容一眼。
江华容察觉到了一丝打量,心底滑过一丝慌乱,随口将她打发下去:“不早了,你今天也累了,休息去吧。”
江晚吟隐约察觉到嫡姐的病似乎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但她不过是为了裴时序才答应了相替,无心与她相争,便没深究,让晴翠搀着回了水云间去。
此时,披香院的正房里,陆缙正沐浴完出来。
然等他回了房,灯亮了,榻上原本趴伏的人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