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听说祖上跟着高祖皇帝就立了功,到他父亲这辈,还官至辽阳协镇副总兵。这人是家中老二,叫刘时敏。”“照你这么说,这人虽然怪,应该是有本事的,否则陈矩不会看上,还把人领进文书房那种地方。”
“奴婢也觉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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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太监孙暹卒,陈矩遂领了东厂太监一职,同时还兼着司礼监秉笔。
正月十二,朝廷就收到了刑玠上疏蔚山之捷,举朝震动。次日,朱翊钧下旨赏赐东征将士:赉总督抚镇臣刑玠、杨鎬、麻贵等,白金有差,并发太仆寺马价银五万两犒将士。
沈一贯亦上揭帖贺喜:“获今有捷,足以伸中国之威,慑外夷之气。”除了贺喜,也回应了皇帝询问刑玠疏里的监军问题。
十四日,沈一贯因东征粮饷问题,又上《垦田东省疏》。早在郑汝璧任山东巡抚期间,适逢第一次入朝御倭,他就提出过开垦海岛以备粮饷。但同时也有顾虑,怕招民开垦易生变数,遂主张实行军屯。此举收效不错,后来山东亦曾奏请营田,虽经批复,但并未落实。
沈一贯便借此也再次提出山东招垦的方案——宜令巡抚自选廉干官员,将该省荒芜土地,逐一核查亩数,多方招致能耕之民,不问远近,凡愿入籍者,悉许报名择便。官为之正疆定界,署置安插,辨其衍沃原隰之宜,以生五谷六畜之利。必严缉土人而告诫之,毋阻毋争……其新籍之民则为之编户排年,为里为甲,循阡履亩。劝耕劝织,禁绝苛暴……
朱翊钧接到奏疏并未马上批复,暂时留下,但不知怎么他又想起了陈增,去前年就派去了山东开矿,虽说已有进帐,但收效甚微,似乎并未达到他所预期那样。
“是否还应再派税使,以收商税?”朱翊钧内心又琢磨开来。
到了正月十五,这天是上至阁臣部员,下至户民百姓都盼望的节日。而且过节期间,整个北京城都会驰禁,但凡饮酒作乐之事,五城兵马司基本都不管,而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东安门外的灯市。
宫里也制作鳌灯,虽不如外面灯市的多,但其精巧繁复却是外面没法比的。除了看灯,还会有烟火,其实往年都会在乾清宫的丹陛、丹墀安放鳌灯和放烟火。
到了元宵夜,宫中还会设宴,请百官与宴赏灯,也必会作诗以赋皇帝观灯之雅兴。唯独朱翊钧是例外,年年设宴,却年年不来,只让百官自己作乐。
赵志皋今日同样赴了宴,他作为内阁首辅,目前还是注籍在家,但这种场合他也不能不来,打一头总是要的。
但他也早早就回到了家,到底年纪大了,经不起这种热闹。他虽是申时行举荐入的阁,但算算年纪,他比申时行,王锡爵这些人都还大上十岁。这些年操心的事,让他这个老人家早就吃不消了。
他回到自家书房,老仆伺候他重新盥洗更衣,完了再泡上一壶清茶,解解酒气。
桌案上放着一封信,上面还有火漆封印,赵志皋瞟了一眼,猜到这信是谁写的,但是并未动它。
反而问起老仆来:“应泰应该到了朝鲜吧?”
老仆答道:“算算日子也该进了,就不知李应试与他联系上没有?”
“李应试……”
李应试——赵志皋又想起了这个温文尔雅的人,说温文尔雅似乎不合适,对一个锦衣卫,怎么能说是温文尔雅?但初见他时,就是这样的感觉。
那日京城初雪,正好他抱病在家多日,难得初雪时阳光还好,家中院里那株柿子树,被雪压的似乎抬不起头。枝头上还挂着几颗柿子,那是他特意嘱咐了家里人不要去动,否则早被调皮孙儿给打了下来。
紫禁城的内阁大院里也有几株柿子树,那上面的柿子即便熟透了也无人去摘,内阁都是他这样的老头儿,本就不好这口,外人也进不来内阁大院。除非自己落了,被扫洒的小太监捡了去。
下雪的时候,满枝头都挂着红白相间的柿子,倒也没有浪费一幅不错的雪景图。
李应试就是初雪那天来的他这里,裹着一件厚实的斗篷,里边穿的还是紫花布圆领甲。他就在柿子树下对他说:老夫上月就已上疏陛下,首先言明封倭一事未尝不可,只是朝鲜无意自守,故出了差错。而今东事再起,重点在于设立监军,大军一旦入朝,距京较远,信息传递不便,亦要谨防其谋反,或者谎报军功。
李应试又问他:相公可是已派了人去往朝鲜?他点点头告诉他,其实老夫已运作丁应泰为军门赞画,专门负责核算军功。李应试一听很快就回了他:卑职明白该怎么办了。
他似乎很聪明……
赵志皋侧身对着老仆,仿佛自言自语:“这李应试,应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自有聪明人的办法……”
老仆亦点头道:“老爷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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