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极轻的一声。
女使呼吸一窒,搭在门框上的手忘了动,亦是不敢回头。
室内静悄悄的,晚间亦是无风,只有不远处的博古架上的冰鉴里传来冰融的声音,夏夜闷热,融化的冰尖“啪嗒”一声从冰山上跌落,激起些微水花。
女使侧着耳细听了片刻,再无动静,便只当方才是冰融的声音。
于是推着门又欲出去。
然而半扇门被推开的那一刻——
身后却传来了更清晰的水啧声。
仿佛在拥吻。
女使浑身出了汗,一回头,只见不知何时小娘子已经被转过了身,正抱着郎君的头,后颈微微仰着,满头半干的发丝倾泻在肩上,丝滑如绸缎。
往常明如点漆的双眸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正无处安放的朝着外间看过来,目光流眄,眼底流波,泛着细碎的光点,正巧与她惊异的目光对上。
这一幕美的让人心惊,女使过于震惊,忘了挪开眼。
猛然间,她又想起大娘子曾暗中叮嘱过让她留意,不许小娘子狐媚。
眼前这算是狐媚么?
女使握着门框,心生犹豫,不知该不该去提醒。
江晚吟亦是没想到还有人没走,耳根一热,急急地朝里扭过了头,伸手去推陆缙。
陆缙骤然被打搅,不悦地回头。
一道锐利的目光射了过去。
仿佛一柄泛着寒光的剑,女使顿时连舌头都打了颤,更不敢去拦,连忙垂着头替他们将门合上。
“你这里的女使,未免管的太松散了。”
大门砰然一声阖上,陆缙收回眼神,皱了皱眉。
这些女使名为照顾,实则都是江华容暗中派来监视江晚吟的,将她的一举一动都传回去,江晚吟哪里支使的了她们,闻言只低低说了声“我明白了”。
但今日之事势必是要传进嫡姐耳朵里了。
往常陆缙稍一过分,嫡姐便醋意横生,暗地里找借口给她使绊子,江晚吟不想给自己添麻烦,便想催他快些解决,好早些回水云间。
然陆缙今日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偏偏不肯放过她。
攥着她腰肢的手往上一提,江晚吟忽然失重,不得不伸手抱紧了他的头。
更方便他了。
江晚吟摸着他的发,一低头便能看见陆缙头上束着的玉冠,陆缙极高,这还是她头一回从这个视角看他。
顿时又觉得荒谬。
明明平日里陆缙总是一副沉稳正经,矜贵疏离的样子,除了她,恐怕再无旁人知道他还有这样一面。
尤其在她这个妻妹面前,他更是格外的稳重,仿佛一座越不过的高山,连昨晚上送她回水云间都格外的有分寸,点到为止,彬彬有礼。
可现在却在……
江晚吟光是想想,脸颊便要着起火来。
更不敢想,倘使有朝一日,他知道了真相,再想起今日种种会是何反应。
陆缙一向强势,在外人面前尚且收敛几分,但在晚间时,却并不克制,夏夜本就热,他的唇更热,光是吻着,江晚吟浑身便出了汗,便连仅剩的一点思考的余地都没有了。
她不明白,她尚未生育,都是他的,他为什么那么急。
就好像,恨不得一口把她整个人完全吞下去一样。
“二郎,不早了。”
江晚吟心生惧意,十指微微捧起他的头,试图让他别再吻了。
陆缙却恍若未闻。
“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