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本是一日中最热的时候。
但陆缙负着手,背影如高山上的苍松古柏,周身的气息冷到了极点。
康诚跪在他脚边,只觉得后背发凉。
屋子里静的没有一丝声响,无形威压的罩下来,让他连呼吸都不敢出声。
查了这么久,查出了裴时序的身份,公子不应当开怀吗?
怎会如此?
康诚仔细回想着刚才的话,发觉公子似乎是在听到林四姑娘与裴时序定下婚约的时候,脸色骤变的。
难不成是因为这林四姑娘?
可这四姑娘不过是一介商户女,且远在青州,公子同她又无交集,为何会为她变了脸。
唯一能扯得上一点渊源的,便是这江小娘子了。
然江小娘子养在庄子上,同这位林四姑娘不过是表姐妹。
她们又能有什么联系?
康诚想不出来,又觑了眼背影沉沉的陆缙。
公子聪敏过人,想来,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于是康诚很聪明的不再开口。
然一低头,他又忽地听到一点滴答的声音,侧着耳去听,才发觉陆缙右手上的白玉扳指不知何时崩碎了,玉片深深嵌进了手掌里,扎的他满手淋漓。
鲜红的血从紧握的指缝里溢出来,一滴一滴,砸到杌子上。
铿然一叶,触目惊心。
可陆缙却像毫不知情似的,任由那手垂着。
“公子!”康诚惊叫出了声,连忙起身去扶,“您的手伤了!”
陆缙缓缓低头,这才发觉右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全是血。
而小臂处,尚未完全痊愈的伤处还隐隐作痛。
提醒着他曾为她坠了崖。
然如今再看,这一切却像是一场荒唐的梦。
仿佛是他们在山村里遇到的毒菇。
通常来说,越是艳丽的,越是有毒。
但有时候,一株不起眼的白白净净的白蘑菇,却可能也是有毒的。
譬如鹅膏菌,又瞥如江晚吟那日摘到的普普通通的致幻的蘑菇。
同她一样,外表看着纯然无害,引得你将她采回去。
吞-吃入-腹了,始发觉原来她才是最致命的。
编织了一场绚烂绮丽的大梦,大梦过后,般若浮生,尽是一场空。
且那人还是裴时序。
为何是他?
偏偏是他?
陆缙望着那殷红的血,缓缓阖了眼,本就被玉片扎进掌心的手又用力攥紧。
仿佛当真感知不到痛。
毕竟,手臂再痛,又哪里比的上他心口万分之一?
“我去传大夫!”
康诚唬了一跳,慌忙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