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羽趴在窗边,欲等他出来问一句:她现在看到的年哥,年哥对罗家的情谊,都是真实的吗?
但转念一想,这么直白的问好像挺伤人的。
正犹豫着,农伯年拿着干净衣物出来了,见她赖在窗边不走,一脸便秘欲说还休的模样,大概能猜到她想问什么,不禁好笑。
犹豫了下,他拿着衣物来到床边,拎一件衬衫随意穿上,扣好前襟的两颗纽扣。搬来一张凳子在她跟前坐下,摆好一个接受审问的坐姿,目光与之平视。
“你哥救过我,我欠他一条命。”农伯年敛起笑容,认真道,目光透过她的眼睛回忆过去,“二十几年后,他突然找我,求我救他妹妹,可惜……”
没有可惜,看着半趴在窗边的她低垂着头,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往下落,他说不下去了。
把话噎回去,默默过来半搂她的头,轻拍她瘦削的背。
“他说他特别后悔,只顾工作,把整个家的压力让你和你嫂子背,是他害了你们……”看着老友一个大男人在面前痛哭流涕,他心里也百般不是滋味。
他把最有名有能耐的两位专家派过去,奈何无力回天,都说她活不长了。没辙,他只好让人把她安排在特殊病房,尽量让她在最后那段时间过得舒坦些。
往事如烟,故人重提徒惹伤感,忍不住泪流满面。
默默推开他,罗青羽一直低垂着头离开那扇窗户,待拐弯之后才抬起脸,泪眼仰望头顶的一片蓝天……
原以为女儿家受了一点刺激,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独自伤感很久。农伯年洗漱完毕,精神抖擞地出来,准备到厨房给大家做点好吃的。
结果他错了,错得很厉害——
无意间瞥了亭子一眼,隔着竹帘子,看见里边影子绰绰。他愣了一下,放轻脚步来到亭子跟前一看,喵?一名大姐,啊不,一位小姐姐正歪坐榻边吃蛋糕。
他:“……”
只见罗青羽双眼微微红肿,炕桌上摆着半边冻过的蛋糕,还有一壶山泉泡的野茶,一条腿挂在榻边轻轻晃着,优哉悠哉,恣意品尝着下午茶。
心情不好就吃一块蛋糕,还是不好,再吃两块。
听见动静,她往门口瞄了一眼,见是他,连忙招呼,“年哥,锅里有热粥,这里有蛋糕,选一样吧。”
他:“……”
有句话说得没错,成年人怎么可能选择?他两样都要尝一尝。
就这样,凉爽的亭子里,戳破最后一层玻璃纸的两人终于坦城相待,坐在一块品尝下午茶。
“年哥,你怎么……回来的?”本想问他怎么死的,太不吉利,于是她换一种说法。
方才她跟年哥叙旧时,霸总回复了信息,说奖励肯定有,到时多奖她一块石头。是与不是都无所谓了,该守的秘密还得守,不管他是谁。
“问这个干嘛?”
农伯年头也不抬,正在专注编写服药后的体验心得,要发回研究室让同事们记录参考。
“好奇,顺便吸取教训。”罗青羽实话实说,“不过你能活到一百多岁才死,是喜丧,不救也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强行救人,她又得遭报应,能不救尽量不救。
农伯年手一顿,默默抬眸瞅她一眼,“……当着我的面说,不太好吧?”小白眼狼,好歹他今世帮了她不少。
话说,跟别人聊自己的死期丧事,感觉挺别致的。
“哦,那你说说,回来的原因是什么?我以后尽量帮你防着点。”真心的,罗青羽锲而不舍,格外好奇。
农伯年长吁一口气,注意力继续放回电脑上,“你防不了。”往事无需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