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绵不搭理严梦舟,他反而更满意了,照旧被困在小叠池无妨,只要不用陪施绵玩那些幼稚的把戏就好。
看了一日的书,到了傍晚,他故技重施道:“你好生歇着,今夜我要去镇子上一趟,去瞧瞧你说的那个猪肉铺有什么好玩的。”
施绵好气啊,可是拿他没办法。
严梦舟夜里不睡,白日里精神也好得很,她就正相反了,光是白日里不多睡,就已经疲惫万分了,夜间是怎么也熬不住的。
她只能说着酸话:“猪肉铺里养着一只好大好大的狗,你夜里闯进去,当心别人放狗咬你,再把你抓了押送官府。”
严梦舟抱臂思索了下,恍悟:“绕了一圈,原来你是惦记着人家的狗啊。”
就是说嘛,一个半大的小姑娘,说想去看花玩水都能理解,闹着要去猪肉铺,总不能是想看人卖猪肉吧?想去看人家的狗,这样就说得通了。
他又说:“你出不去,要不我把人家的狗悄悄抱回来让你看一看?”
施绵心动了一下,没立刻答应。夜里把人家的狗抱回来,那不是偷东西吗?
严梦舟打量着她的神情,在她拒绝的前一瞬淡淡道:“逗你玩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施绵长这么大,头一回想与人动手,想把严梦舟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她气得脸上红通通的,圆溜溜的眼睛锁在严梦舟身上,一跺脚,说道:“你哪儿也别想去,我让你今天晚上睡得比猪还要沉!”
“我不睡,你还能压着我的眼睛不准我睁眼?”
“你等着!”施绵咚咚咚跑上了竹楼。
严梦舟不信几岁大的丫头能有本事制住他?这几日他想得很清楚了,施绵玩得越开心,越是不肯放他走。
他现在只希望施绵足够讨厌他,把他推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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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些什么家家酒和浮夸的中剑受伤戏码,就当是一场噩梦吧!
施绵去的时候生着气,回来的时候神色已缓和,只有些严肃,撅着嘴巴问:“你非要惹我生气是吗?”
严梦舟来回地看,发现她手中多了个小瓷瓶,攥在右手中,抓得紧紧的,像是什么宝贝。
他问:“那是什么东西?”
施绵脸上浮现出迟疑,看看天,看看地,然后摸着瓷瓶上的蓝色祥云纹路,好半晌,泄气道:“算了,不与你计较了。”
白白净净的小姑娘突然没了精神,就像含苞待放的枝头桃花被溅上了灰尘,灰蒙蒙的,蔫头耷脑。
“不用你陪我玩了,你想走就走吧。”施绵说完,低下了头。
天色已晚,严梦舟看着屋檐下垂首立着的年幼姑娘,恍惚感受到无边的孤寂。
他良心突有不安,定了定神,问:“不是说东林大夫有个小徒弟和你差不多大吗?等他回来了,让他陪你玩不就好了?”
施绵垂着的眼睫像一面小扇,扇面抬起,露出乌黑的眼眸。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双眼眸好似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看了严梦舟一眼,转身进了竹楼里。
当夜,严梦舟并没有去镇子上,深夜时分,竹林那边传来落寞的银铃声,施绵沮丧的脸庞与寂寥的语气,又一次出现在他脑海和耳中。
鬼使神差的,严梦舟心中再次生出许多愧疚之感。
他很快将这种感受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