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壮说道:“当日点化时,那法师曾言名高五,只说机缘未到,来日自会有人收服小畜。”顿了顿,卞壮恍然:“诶呀,莫非高五说的便是小道长?”
自入得福建地界,薛振锷没少听闻红头法师、黑头法师之说。这闾山派共尊净明祖师许逊为祖师,用的是灵宝科仪,使的是梅山术法。
推算起来,闾山派应是本地巫祝与道门相融之果。自唐以降,闾山派从派系繁杂逐渐演变成两大派,红头、黑头。
红头为三奶派,黑头为法主公派。体系之完善,不比寻常道门差多少。如此看来,起码比缝合怪真武派要更像是道门。真武顶着三丰祖师嫡传,实则跟三丰祖师没半文钱干系;以符箓斋醮自居,偏偏本派符咒衰微,不得不走以武演道的路子。
高五点化野猪精卞壮,或许是一时兴起,只是事后觉着野猪精本领低微,便将其放养,以留待后人收服。只可惜方才来的林七郎本领不济,竟被野猪精给打跑了。
“榨!”
野猪精哼哼两声哀求道:“莫要再榨了,小畜实在受不住。”
“莫要吵,待贫道思忖一番。”
薛振锷摸着下巴思忖起来。这野猪精颇通人性,倒是比寻常山精野怪好上许多。且力大无穷,瞧体型还能当坐骑……饿极了还能杀了吃肉。
眼见薛振锷神色不善,野猪精打了个激灵,惶恐道:“道长又要作甚?”
“嗯?嗯……贫道思忖过了,既然你这孽畜如此有孝心,又不曾做下大恶,贫道便将其收在身边罢。”
野猪精眨眨眼,说道:“敢问道长高姓大名?”
“薛振锷,出身武当真武派,真武派可知晓?祖师张三丰真人,当代掌门真人可是有人仙修为。”
野猪精又道:“跟着道长可能吃饱?”
薛振锷一撇嘴,从袖口中抽出一叠银票:“你且看看这是甚?”
野猪精摇摇头:“小畜不认得。”
“额……这般说罢,贫道手中银票,可买粳米两千石。”
野猪精顿时呲牙乐开了:“两千石?哼哼……那俺岂不是能吃个痛快?”
“粳米有甚吃头?只消跟了贫道,肉包子管够。”
“哎呀呀,小畜从此便跟在道长身边,鞍前马后尽管吩咐。”
薛振锷掐诀念咒,解了野猪精身上千斤榨,那野猪精顿时身上一松,摇头晃脑站立起来。
这夯货奇道:“道长怎地不给俺下个禁制?就不怕俺反悔?”
薛振锷奇道:“贫道为何会怕?你这夯货反悔自是失了此番机缘,与贫道何干?”
掸了掸身上尘土,薛振锷信步朝林外行去:“走。”
“道长意欲何往?”
“古田。”
这闾山派不同其他道门,祖庭繁多并无定所,且其传承不用授箓,只需师父凑齐人手便可开启奏职,弟子奏职之后便可出师做法。
方今之际,道门各有字辈传承,这闾山派字辈只两个字,法、道。不曾出师前,中间字取法、道,来回流转。出师奏职后,就有了郎职,从此名某某郎。
方才野猪精所说高五郎便是如此,而如今主持闾山派的是高六郎,这二人既不是兄弟,也非师徒,纯粹是二人都姓高,排行下来才如此叫法。
薛振锷之所以去古田,乃是因为古田有临水宫,此地为三奶派祖庙。去得此处,说不得能与闾山派搭上话。
方才出得密林,行不多远,便见先前的红头法师林七郎匆匆回转,瞥见二人就是一怔,旋即皱眉道:“呔,你与
那野猪精有何关系?”
薛振锷稽首道:“惭愧,小道趁着这畜生力竭,略施手段将其收服,说起来还是托了道兄的福。”
林七郎大吃一惊:“你?将其收服?”
卞壮见其瞥想自己,哼哼两声鼻孔朝天道:“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俺从此跟着薛道长吃香的、喝辣的,可不比跟着你这红头法师强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