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不能生?
张行简咳一声,目光闪烁,别过脸,只给二姐露出一个怅然的神色。
他轻声:“没有。”
但是他这番神态,让张文璧心中有了数——没有男子愿意承认自己身体不好的。
这也确实坐实了张文璧心中猜测。
沈青梧看着那般健康,整日活蹦乱跳,飞檐走壁是一把好手;弟弟平日看着温雅如玉,但是站在沈青梧身畔,确实是略显羸弱的那个。
张文璧问:“青梧……没有对你失望吗?”
张行简微笑:“我们夫妻感情特别好。”
他眼神清澈,眸心乌黑,提起沈青梧,便露出笑容。
那是一种十分单纯天真的笑。
是那种情根深种、对婚姻充满希望、自觉幸福的笑。
张文璧懂这种笑容。
他们家的郎君,养在古宅,入仕之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情之一字上,都是这样天真的。
昔日,张容少时提起李令歌,也会这样笑。这般天真的笑,也许是因为他们家教了郎君一肚子本事,却独独教不会他们看破情关……以至于他们总是对自己的另一半,抱有不切实际的美好想象。
然而张文璧觉得,沈青梧不是弟弟这样对爱情抱有天真幻想的人。
张文璧心中决定加倍对沈青梧好一些,万不能让沈青梧欺负了自己弟弟。
她经受不起再失去一个亲人了。
张文璧斟酌:“张月鹿,你可曾想过,领养一个孩子?”
张行简拒绝:“不要。”
张文璧:“你看你与孩童相处不错,我可以从族中帮你挑选孩子,我们家的孩子这般多……你们想从什么年龄开始养,我大约都能想办法给你们找到。”
张行简说:“我很忙,我不需要。”
他叹口气:“我妻也很忙。”
张文璧教他:“你看青梧经常丢下你,为各种各样的事离开。你家中若有一个孩子,是不是能牵住她一点?”
张行简轻声:“我不想牵住她的。”
但他拢着眉,目有几分愁绪。
张文璧:“退一步说,你身为宰相,国无大难,只要你坐在这个位置上,你就离不开东京。旁人家乡不在东京的,还有‘丁忧’的机会,我们家……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青梧不在的时候,你不觉得寂寞吗,不想要孩子陪陪你吗?”
张行简笑:“那我更不要了。”
张文璧疑惑。
张行简道:“养个孩子陪我……弄得我像鳏夫一样。我不要退而求其次。”
张文璧皱眉。
张行简笑着:“好了二姐,我知道你的担忧了。你放心,我不会让我们这一脉绝后的……真到了不得不要孩子的时候,我必然会给你弄一个孩子出来。”
他微笑:“不会让嫡系落魄、让权给他人的。”
张文璧如今管不了他,只好接受他这个说法。
好在自小到大,张行简只在娶沈青梧一事上,非常坚定地说服张家所有人。他在其他事上没有出过大错,目前看来,即使他娶妻了,他也依然没有犯错。
张文璧临走前说:“张月鹿,你是我们家这一代倾力培养的郎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