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城以西百里的青蛮子山上,是碧血神宫在天辙中心的一处分舵,新立不久。
此山原名青山,以青苍盛立为名,后被土匪占领,山中建立一处寨落,里面的土匪个个身着青布,被称为青蛮子。他们白日无声,夜里打家劫舍,恶事做得多了,连山名也受到影响,被周围的老百姓戏称青蛮子山。
年前,叶烟澜孑身来此,半夜登山望月,恰遇土匪巡山。月色下的倩影怎能不让这些流寇动心,他们一番调戏不止,还戏言让她做压寨夫人,她便将计就计,入寨后立刻横掌将数百土匪杀得干干净净,又一把火连寨带尸烧成白地。想着这些土匪昼伏夜行,敛财无数,多次躲过官兵搜捕,此处定是个进退得宜的宝地,便在此建了一舵。
此舵处在密林深处,山路崎岖,寻常人入得山中只觉眼前一绿,顿时失了方向,若无人带路绝不可能轻易寻得舵点。
“宫主几日前传信来,刺杀可否顺利?”
守在舵门前的两个姑娘见叶烟澜归返,立刻迎上。
“不顺利,还连累了风大将军。”
叶烟澜眸尚红,泪渍未干,走了一路,哭了一路。
“立刻派人潜入月城,打探大将军的消息,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她匆匆踏入寨门,又转过身来:
“还有,派人日夜监视南明寺雾霭中的青塔,可以逐层暗探,但要小心,那里的人各个武功了得,若被发现可能送命。”
那一击南明神火打在肩头的伤还隐隐灼痛,若那颗穿脑的石头是此人打出,事情大致上能说通。
风不语带自己入寺是临时起意,此人并未事先得知,他寻得良机自然先亲手刺驾,若失败了再让自己出手不迟,若成功了还可免了日后为向月祛毒的麻烦。
“不对。”
她好不容易想出一种可能又摇起头来,否决刚才的想法。
经风玄丢石头入寺,侍卫已将皇帝围起,他若先于风玄掷石,或许还能成功,为何在侍卫把皇帝围起来后还要动手,如此不是减少了刺杀的成功率?
何况风不语已张开双臂挡在皇帝身前,即使自己未出掌援助,加上石头没有穿过那倒霉侍卫的脑袋,也绝对突破不了他前后银甲的两道壁垒。
那人绝不会这么做,但有能力在那种情况下刺驾的,也想不出还有谁了。
叶烟澜朝落月堂走去,路上不断思考着事情的种种可能。
一个小姑娘正在堂前习武,她年龄与向月差不多,及腰的长发梳成一个长辫绑在腰间,武姿飒爽,一气呵成,眼神中颇有武士的坚毅和耐性,双手刀剑交替而出,舞出一套混功,出刀时让人觉得这是一套刀法,使剑时却又让人观念一转,这是刀剑都极为熟练的表现。
“澜姐姐回来了,月姐的伤如何了,可取得南明神火?”
她将刀剑放在一手背于身后,她唤向月姐姐,定是不如她年长的。
久久无声,叶烟澜不知怎么回这个和向月一同长大的妹妹。
“茜茜我没事,很快会好,别为我担心。”
还是向月先开口,她知道这个比自己小几个月的妹妹与自己的感情不下于叶烟澜。
突然,内门陡开,一个脑袋大小的黑丸子朝几人飞来,叶烟澜回首一转,长发如刀把黑丸子破了开,顿时泥浆四溢,扑洒在众人身上,随即室内传来一阵嬉笑:
“怎么样孟师姐,上当了吧,我的泥丸子是不是很厉害。”
他走出门来,见到满脸怒气的叶烟澜,当即收起了笑容,畏缩起来。
这卢龙平是碧血神宫弟子中唯一的男性,他年龄最小,也是最调皮的一个,极爱作弄别人,尤其是孟茜。因为孟茜只挡是陪个小男孩玩耍打趣,图个乐呵。但叶烟澜可不同,在师父面前,卢龙平是不敢放肆的,时下弄了几人一身,已吓得腿肚子发抖。
叶烟澜瞪了他许久,走入堂内时如刀一般的眼神一直刻在他身上,直到跨门槛时才冷语一句:
“等我处理完事情再收拾你。”
稀泥已从她们衣襟流入,渗入裤腿,叶烟澜赶紧脱下风玄被泥浆弄脏的外衣,从袖兜里将自己的画像取出,好在它们尚未被泥浆污染,她立即吩咐下人将画全部装裱挂在堂内。
“你!给我过来!”
卢龙平抖颤着腿踉跄走来,被吓得欲哭惧哭,不过最终还是绷不住,哀求师父不要罚自己扎马步。
他并非不能吃苦,只是不喜武功,且极度排斥。但天意弄人,非给了他一副聪明的脑瓜子。
这个苦命的孩子,几年前曾在鸿教的伙房当杂役,处处被人欺凌,后被叶烟澜所救。
仅随叶烟澜习拳脚半月,便能以一敌众,将伙房所有人都教训了一通,正式加入碧血神宫成为叶烟澜的弟子。
或许是心存阴影加上年少,很自然地将习武与欺凌挂上了关系,认为学了武功就是要去欺凌旁人,自不肯再学,反而在捉弄别人的过程中找到了快乐。
几年间,他脸皮越来越厚,愈发地调皮,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受人欺凌不敢还手的小杂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