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仿佛鼓乐声远去,人群模糊,梨白纷纷扬扬宛若白首之约,天地间只余下他们夫妻彼此。
闻人蔺送赵嫣上了红漆雕金的宽敞肩舆,俯首在她指尖轻轻一吻,笑意低沉道:“稍后见,殿下。”
赵嫣的指尖自他修长的指节划过,雪腮飞着浅浅的桃红,明眸含笑道:“稍后见,闻人少渊。”
摄政长公主大婚,声势浩大,盛况空前。
迎亲送亲的队伍从宫门出发,宫娥着锦袍霞帔,掌扇簇拥,蜿蜒数里,以至于禁卫不得不派出大批人马提前开道,以便肩舆和聘嫁之礼顺利通过。
街道两旁的酒楼茶肆的临窗雅间,数月前便已尽数订满,此时成千上万的大玄子民正挤在道路两旁的高楼上,为一睹这场百年难遇的盛大婚礼,京师几乎万人空巷。
“前方骑马的是肃王吗?老天爷,也只有这般仙人之姿的男子才能配得上摄政长公主了吧!”
“光容貌出色也就罢了,这上百担床的聘礼亦是真材实料!肃王对长公主殿下还真是一往情深,宠妻宠到骨子里了,几乎将全部身家都捧了出来,就是当年先帝迎亲也不见这般厚礼啊!”
“看看后边,摄政长公主的陪嫁虽然也丰厚,但毕竟是皇家至高无上的女子,和聘礼这么一对比,就稍显寒酸了。”
“你知道什么?那是因为摄政长公主的食邑钱财都拿去鼓励农耕,资助儒生了,她是真正有大德之人。”
然而当载着长公主的肩舆行至眼前时,方才争执的那些人都不约而同看直了眼,忘了出声。
肩舆轻纱撩动,长公主着凤冠红裙端坐其中,眉目精致若画,时不时朝周遭围观山呼的百姓颔首致意。
惊鸿一瞥,簪星曳月,光是一个侧颜,便足以让满城春色也如泥塑般黯然。
不愧是,大玄的盛世明珠啊!
“这两人,合该在一起。”
肩舆远去,不知有谁低声喃喃,“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他们相配的人了。”
婚宴最后的大礼安排在了摄政长公主府。
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肃王甘愿自降身份,臣服于他挚爱的妻子。
夕阳收拢余晖,然摄政长公主府邸依旧灯海通明,亮如如昼。
洞房内喜烛高照,镀亮满堂红绸,闻人蔺在门口仔细濯净了手,以绸帕擦干,这才撩袍坐在赵嫣身侧的床沿,接过掌事者递来的合卺酒。
赵嫣亦接过另一盏,与闻人蔺交杯而过,行同牢之礼。
两爵酒饮尽,便是洞房花烛之时。
流萤和时兰分别替赵嫣卸下妆容和凤冠,又备好两盆清水和巾栉,双双福礼道贺,这才心照不宣地领着侍从们退下,掩上房门。
占风铎于檐下清脆呢喃,远处喜乐仍在继续,烟火的彩光映在窗纸上,忽明忽暗。
闻人蔺眉宇间落着红烛的暖光,挺拔的鼻梁下,薄唇因沾染了酒光而显得格外润泽。他抬手抚上赵嫣软玉般莹白的脸颊,像是在确认一个美丽的幻梦、一样脆弱的珍宝般,认真端视。
“殿下甚美。”
他忽而一笑,落拓不羁,凑过来重复道,“本王的嫣嫣,甚美。”
倾身时,他腰间的暖玉也随之滑落,碰在赵嫣的指尖上。
赵嫣没由来脸颊发烫,灿若星辰的眸子含着笑意,轻声道:“这玉佩,好丑。”
她指了指闻人蔺挂在腰间招摇过市了一整日的、她当年赠送的那枚猫纹玉佩,赧然道:“今日大喜,你怎么不换块上档次的玉啊?太丑了……当初不觉得,现在仔细一看,真的太丑了。”
“不丑,挺别致,时间绝无仅有。”
闻人蔺低沉的嗓音中闷着笑,托起赵嫣的一腿置于自己膝上,为她褪去鞋袜道,“只要是嫣嫣的东西,都是好看的。”
赵嫣仰身撑在撒了桂圆红枣的柔软喜被上,脚尖轻轻踢了踢他,挑眉道:“闻人少渊,你也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闻人蔺握住她乱动的脚踝,掌下肌理温软细腻,纤细得不盈一握。他眸色暗了暗,指腹顺着匀称的小腿往上,葳蕤的嫁裙随之缓缓滑下,堆叠在腰下。
赵嫣五指倏地攥紧,喑哑唤了声:“闻人少渊……”
话还未说完,唇瓣就被强势而温柔地堵上。
“都成亲了,还不改口,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