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蓦地一颤,心脏仿若泡在陈年烈酒中,又热又胀。
殿下从未遗忘过她,从未瞧不起她。一直以来作茧自缚的,唯有她自己而已。
殿下说:如果每一根木料都怕燃烧自己,则世间再无火种。
他还说:孤知自己非是长寿之人,所以想趁活着的时候,做些有意义的事。
太子身上仿佛有一种神奇的感染力,只要有他在身边,所有人都会感觉到无比地温暖自在。
流萤以为,日子或许能一直这样平和下去。
直到七月初七,“李门双璧”之一的天之骄子沈惊鸣,无端落水而亡。紧接着,一个叫程寄行的寒门儒生猝死于明德馆寝舍内……
两个月内,太子殿下接连失去恩师和好友,急火攻心,顿时弯腰咳得天昏地暗,唇缝间竟隐隐有了触目的血丝。
他不许流萤声张,在榻上躺了两日,忽而问道:“离七月十八,还有几日?”
七月十八,是太子殿下的生辰。
流萤看着少年惨白的面色,忍着痛抿唇回道:“五日。”
“五日,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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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艰难地撑身下榻,单薄的衣衫下,少年骨形清晰可见。
“去华阳。”他道。
华阳?
流萤倏地跪地,请求道:“太子殿下旧疾复发,应回宫请太医会诊,实在不能再行颠簸。”
少年只是轻轻摇头,摸出花费了一个月精力打磨的绿檀首饰盒,敛目温柔道:“孤怕错过这次机会,就来不及了。”
去华阳的路上,太子殿下一直在咳,但即将下车见到妹妹时,他仍是摆出了最温柔的笑意来。
那日飘着细雨,流萤撑伞候在中门外,忽闻侧殿传来一声物件坠地的脆响。
继而少女带着委屈怒意的声音传来:“谁稀罕你的礼物!赵衍,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过了许久,太子殿下重新走出来时,神情难掩落寞,肩头都被细雨浸透了。
流萤忙撑伞向前,将防雨的斗篷裹在他肩头,难受道:“殿下怎可站在雨中受寒?”
太子摆摆手,甫一上马车,便压着胸口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好半晌才喘过气,他似是十分自责,解释道:“是孤太自以为是了,没有顾及嫣儿的感受……嫣儿性子那般要强,孤应该,语气再谨慎些的。”
流萤瞥见他腰间的佩玉碎裂了一角,难掩惋惜,忙替他摘下来放置一旁,低声道:“殿下勿要多思,回京后有的是时间通信往来,长风殿下迟早会明白您的苦心。”
流萤未曾想到,一语成谶。
归京途中,刺客陡然袭击,措手不及。
京郊山道上箭矢如雨,周围一片混乱哀嚎。
“敌在暗我在明,这样下去太被动了。”
说话的是影子阿行,他飞快地换上太子的常服襕衫,将那块碎裂了一角的莲花玉往腰间一挂,沉着道,“我去引开他们。”
“阿行!”
温柔似月的少年第一次斥责,肃然道,“孤不许你这样做!”
“殿下,影子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与太子身形相似的少年灿然一笑,抬手道,“您安心睡一觉,冒犯了。”
不待赵衍反驳,阿行抬指精准按住他耳后-穴位,继而稳稳接住他昏厥软倒的身形。
“殿下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平安护送他回京……拜托了!”
影子冲了出去,抢了匹马冲出重围。
“保护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