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再听到关于围攻布达的任何一个字。”国王结束了会议,带着托马斯大主教和安塔尔离开了密厅。
布达……
自从那次秘密会议以来,这两个字一直在安塔尔的脑海中回荡。他辗转反侧毫无睡意,他只能想到他生命中最美丽的城市,想到他在那里度过的美好、罪恶而又危险的几个月。从客栈到圣保罗溪流旁的森林,到玛格丽特岛那可靠的灌木丛……以及他和艾格尼丝在一起度过的那些偷来的时光,他可以拥抱他的爱人,这个他本不该遇见的女孩。
多亏了翁贝托,他在过去一年半的时间里每隔两个月就能与她交换信件。他们两人的行文都很谨慎,他们的言辞含蓄,然而,这些信件比其他任何东西都能点燃他们灵魂中的火焰。
布达……
如果查理·罗贝尔和扎克之子亚诺什的疯狂计划成功了,国王将在初夏时节入主卡莫霍夫宫,届时也会将和查理一切搬到这座城市,然后……
不行,光是这么想就已经是罪过了。
我是圣殿骑士团的一员,他告诉自己,一个身着铠甲与白袍的贞洁骑士,我甚至不被允许去看一个女人,而且艾格尼丝现在住在多米尼加女修道院,她也不被允许去想一个男人,而且……
“太蠢了!”他大吼一声,坐起身来,拿起放在床边的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后从被窝里爬了出来,那里太热了。
他穿上干净的羊毛衫,外面套上一件雪白的连帽斗篷,肩带上绣有骑士团的红色十字。他不喜欢安茹家的纹章,也不喜欢作为身份象征而戴的头盔。为了安全起见,他系上腰带,冲出房间,沿着走廊,穿过所有大门。他的斗篷和几乎是黑色的头发在身后飘扬,冲过了因惊讶而勉强行礼的卫兵们。
安塔尔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他跑了起来,来到了正在马厩里休息的萨雷彻身边,马儿的目光让他停了下来,它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骑士摸着马儿的鼻子问道,“你还记得布达吗?那里的人儿?艾格尼丝?”
萨雷彻低下头,用鼻子顶了顶主人的胸膛。
“你想要什么?”
黑马打了个响鼻,又轻轻地顶了他一下。
安塔尔顿时明白过来,他把萨雷彻从马厩里牵出来,不放马鞍就爬到了它的背上,就像他在萨瓦河畔的杜比察那时一样。“你还记得吗?”他附身靠近马的耳朵,“当我们之间连马鞍都没有的时候,我们就拥有了整个世界。现在又将是如此,只有我们俩……驾!”
萨雷彻高兴地鸣叫着,开始向城门奔去。守门卫兵惊奇地抬头看着骑马想要离开埃斯泰尔戈姆的圣殿骑士,没穿着他平时的衣服和头盔,他们没有认出国王的首席骑士,只能从他的披风上看出来他是圣殿骑士团的人。
“这么晚了去哪里啊,骑士大人?”其中一人问道。
“我是威廉·巴托之子安塔尔,”骑士宣布道,“快开门!”
“快午夜了,先生,”守卫说,“这个时候不宜在街上走……”
“城门外也不宜闲逛!”另一个人添加道,“话说回来,这么晚了还出来做什么呢,骑士大人?”
“我说了,打开城门,你们这些迷信的士兵!”安塔尔斥责道,“基督的士兵不相信午夜的鬼魂或是恶魔,我有什么事与你们无关!还是说我应该告诉国王,在给他看守城门的士兵是怎么样的不听话又迷信的异教徒?”
“他是个异教徒,我可不是……”
“赶快开门,你这个蠢货!”其中一人把他的同伴拉到一边,他终于认出了面前的骑士是谁,赶紧闭上卫兵的嘴,免得百合花骑士想不开,把国王叫醒,然后让他们永远沉睡。“你可能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知道。”他低声说,清了清嗓子。他的搭档打开了一边的城门,然后抬头微笑着看向安塔尔,“请别生气,骑士大人,我们只是履行职责。”
“行吧,”安塔尔朝他点点头,他骑马出了大门,头也不回地喊道:“放心吧,等天亮了,城门开了的时候我再回来。”
他还能听到那个比较听话的卫兵在冲着另一个大声吼了起来,并开始用怪罪的话语责备他,还有门叶吱吱地关上。他俯身在马的脖子上,在它耳边低声说了一句阿拉伯语,马和骑手便像早春的暴风雨一样在夜里飞驰。
这天晚上,安塔尔又能像童年时一样自由自在,他和他的阿拉伯战马单独在一起,他们独自与月亮和星星在一起。他们狂奔,抛下了所有的忧虑和烦恼,抛下了所有的职责和杂念。
无拘无束的自由只持续了几个小时。初升的太阳再次照亮大地,在轻轻摇曳的多瑙河上洒下耀眼光彩,安塔尔平静地躺在水边的草地上,身边是正在吃草的黑马。
他仰面躺着,盯着漂浮的羔羊云,眼圈发红但毫无睡意。他想在每一朵云上都看到艾格尼丝的脸,他想听到她在阳光下的微笑,在微风中听到她甜美的声音。他现在确信,当他回到布达时,他将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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