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想着拒绝,话却不知道怎么说,好像一说话,往事的种种就冒出来,就开始恶心的自我感动,我觉得至少之前的这个人挺好的,我不想因为后来她不好就抹掉前面的记忆,那也是对我自己的否定,本质上我其实,不敢伤害我自己。”
她想说的话慢慢咽回去,有时候的道理就是一张废纸,学会甩脱牛皮糖是个知行合一的事,她插不上话了。
“但你为什么就很容易地伤害我呢?”她撑着脸问。
顾一辞慌乱地站起来:“我——”
“删了我两次,都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我——”
她并不想把删好友这件事拿出来,也因为她没有特别在意。但顾一辞像个只剩麦克风完好的耳机,听不见声音,只有她自己自怨自艾的歌在不停地循环。
“你很愧疚吗?”
“对不起……我——”
“我”了三次都没说出个所以然,顾一辞背着手像个听训的小学生,低头不敢直视她。
“我不重要,对不对?”
“不是的!”顾一辞猛地抬起头,结结巴巴地想解释,可嘴唇翕动了半天也说不出个一二三。
她就继续刺激她:“因为我是直女,跟我没有可能了,所以你本来的决心就没有了,在妄想和李诗怡破镜重圆对吗?”
“不是!”顾一辞脸都白了,急得手忙脚乱,一下子碰倒了椅子。
啪一声,重重摔在地上,顾一辞弯腰去扶,她继续说:“压根儿没有什么重新出发的心思吧,稍微往前努力一下,一点变数,就往后退,哪怕自己已经很烦了,但就想要退回安全区,李诗怡离婚?挺好,你该催催她,说不定真的就复合了呢。”
顾一辞已经在餐桌下面了,半晌没抬起头。
“是吧?做事也没有头脑,跟人网恋也孤注一掷的,没有计划b,发现我是直女就大傻眼了,没有想过跟我做普通朋友,马不停蹄地删我。也没想着再收拾收拾心情再找一个,按理说你这样的长相很容易找女朋友吧?为什么呢?是谁把你困住了?李诗怡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她放下筷子,抽了一张纸巾擦嘴:“是我太自作多情了,对你来说我就是妨碍你跟你的牛皮糖重归于好的人,多碍眼呢。”
顾一辞咚一下,头撞到了餐桌,她立即猫下腰去看,顾一辞已经站起来了,捂着脑袋,两眼通红:“我没有,我——”
说话碎成八瓣儿,颤抖得一个字也说不清楚,她听不清,拿起包来说:“我走了。”
顾一辞去拽她的胳膊,她想,这次刺激坏了。
甩脱对方的胳膊,顾一辞拦在门口,一个劲儿哭,也不说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想拽她又不敢,虚扶着,立即转头把她的鞋子拿出来,踮脚放到高处。
“我想解释,我可以解释——”呜咽得只剩这几个字能听清楚了。
“你不应该解释,”她本想一走了之,但鞋都被拿走了,顾一辞又哭得过于可怜,她站定,抽出纸巾叠了叠,按在顾一辞脸颊上擦了擦,“因为我刚刚说的不全是真话,我加工了一部分事实,说的都是对我有利的东西,假装我是个可怜的受害者,说得很严重,目的就是让你愧疚。简单来说,我刚刚pua你,你顺滑地掉坑里了——”
“我想让你想明白,李诗怡到底是确实遇到困境需要帮助,还是有意或无意地说点可怜话假装她的处境都是你害的……
“是后者,对吧?”
她对顾一辞笑笑,有时候残忍的刀子是用来刮骨疗伤的,话是这么说,但拿刀的是自己,下刀的时候总能看见烂肉下的血管挣扎跳动。
“你以为你在拯救她,帮她,说不定,她心里,把你看得很低。”
“她……”
“人就是这种烂动物,想方设法地找优越感……对了,把鞋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