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霞衣看着她把脸把入毛巾里抽泣,她得到了心上人的爱却无论如何也留不住他,自己虽然没有得到爱人,但却知道那人仍好好地活在人间,相比较起来,谁幸谁不幸?想到这里,一直强抑着的焦虑、惶恐、悲伤、酸楚一齐涌上心头,也陪着吴兰心哭起来。
仆人悄悄送来晚饭,又悄悄退下,霍仲天也体贴地没来打扰,二人一直哭到月上柳梢,吴兰心才抹干眼泪,对纪霞衣勉强一笑,“对不起,惹你伤心了。”
纪霞衣关心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没事。”吴兰心摇摇头,“我既然答应了自珍要好好活下去,就一定要做到。”
“你……后悔吗?”纪霞衣迟疑地问,这也是她这些日子来一直自问的。
吴兰心决然道:“我不后悔爱上他,就算明知会有这个结果、就算再让我重来一回,我还是会这么做,因为我爱过、被爱过、有过欢乐、也有过痛苦,纵然命运多变坎坷,我却没有虚度一世!没有空负此生!”
纪霞衣怔怔地看着她,目光也渐渐明亮起来,道:“你为何不留在断鸿谷,反而来找我?”
吴兰心道:“我如果留在谷里,满眼都是与自珍有关的人与物,我受不了,我连看着他下葬的勇气都没有。可我又怕独自一人撑不下去,想找个可以信任的人陪着我。”
纪霞衣苦涩地道:“能得你的信任,真是荣幸。不过你的运气不错,如果你再晚一天来就见不到我了。”
吴兰心惊道:“啊,已经过了一个月零七天了吗?我一路上浑浑噩噩的,走得太慢了,差点儿就和你错过了。”
纪霞衣突然握起她的手,“咱们一起到一个绝对听不到‘童门’两个字的地方,怎么样?”
吴兰心反握住她的手,“好!”
隔天中午,日夜兼程的童烈赶到霍家时,见到的只有霍仲天严厉的双眸。
童烈有些虚软地坐到霍府台阶上,一方面是日夜兼程、千里跋涉的疲惫所致,一方面是因为霍仲天的回答。
纪霞衣走了?她竟然连一天、甚至一个时辰都没有多等!一大早就走了!这般刚烈、这般决然,他虽然为此感到懊恼,却也不能不佩服。
霍仲天回答完他的问题走来想拂袖而去、把他关在门外的,但仍忍不住多说了一句:“霞衣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孩子吧?”童烈闻言,如五雷轰顶!
辗转在红尘
断鸿谷里,距英雄大会已有两个多月,金缕飞奔入厅,扬着手上的信,“小姐!小姐!五公子有信来了!”
腻坐在童冷大腿上的廖烟媚从丈夫怀里抬头,童冷则赶紧把新婚妻子移到旁边的椅子上,一齐张口问:“找到纪霞衣了?”
金缕摇摇头,“听送信的人说没找到。”
童冷接过书信,打开念道:“此去未见霞衣。一日未找到她,一日不回童门。阿烈他搞什么?”
廖烟媚凑过来看,冷哼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金缕叹了口气,“晚明白总比不明白好,纪姑娘总比吴姑娘好找吧?吴姑娘的易容术在天底下数一数二,她如果想躲起来,谁能找得到她?”
童冷没好气地道:“谁叫她沉不住气,她如果多等一刻,就不会弄成现在这种局面。”
“谁想得到自珍会死而复生?”童氏兄弟听到金缕的叫嚷纷纷从自己的房间出来,童忧瞪了四弟一眼,“她逃走是因为伤心过度!不要心情不好就迁怒阿兰,没她你那儿来这么好的媳妇?”
“你这些天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心情比四弟更糟。”童天赐叹息着搂住她,“至少阿兰还活着,自珍也没死,只要人活着,就有找到的希望,这事儿急也没用,不要急坏了身子。”
童忧顿足道:“如果真象你说得这么轻松就好了!自珍又何必急成那样?他是怕阿兰要是没有怀孕,真的举剑自刎,就无法挽回了!如果他现在能下床,早就象五弟一样天涯海角地去找人了!”
廖烟媚道:“我想,如果阿兰要自杀,一定会回来死在七弟身边,如果她不回来,就说明她有了孩子,想找个远离童门、没人认识她的地方把孩子养大。”
金缕听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把孩子带回来让大家一起养,偏要找远离童门的地方?”
廖烟媚悠悠一叹,“因为她怕触景伤情,自己会承受不住悲痛。以她爱童自珍之深,哪怕听到一点和他有关的消息可能都会崩溃,再也不想活下去。”
田翠衣幽然叹息,“本来好好的事,为什么偏偏弄成这样?”
童忧也叹息:“怨苍天偏爱捉弄人,越多情偏越要在红尘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