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媳妇前两日送过来的!”
“她送这个干什么?不会有什么难办的事吧?这礼可不是随便收的。”
“说是孝敬你的,她公公婆婆死的时候,你不是帮着张罗了么?她媳妇说,记得你的恩情,以前没来往,是因为实在没有钱,如今宽裕些了,才过来的。”戳氏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丈夫的反应。
“哦……”亓永年点了点头,想到亓老六一家子终是自己的亲侄子,对于他的发家,没有开始那么纠结了,“如此说来,小六子也算孝顺,不亏我疼他一场。即是他两口子的一番心意,就收着吧。”
“哼哼”,戳氏仿佛得逞了一般,笑了起来,“就知道你瞧不破,这里面的干系。”
亓永年听到老婆贬斥自己,有些不高兴,自己在外面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最得意的就是窥探人心,善加利用,如今这老婆子竟然说自己看不破侄媳妇额用意,他能不生气?他磕着烟袋里的灰,但力气明显大的没有必要,“孩子们有心孝顺,你又想到哪里去了?这些年没有我的照拂,他们两口子早就饿死了。谢谢我难道不应该?!”
“哼!”戳氏依然乜斜着丈夫,“一说你侄子、侄媳妇,我倒成外人了。你也不想想,若是老六想要感恩,他怎么不亲来?反而打发媳妇过来送东西的。有这样感恩的么?”
亓永年一想,是啊,人要感恩,不在东西,是在礼,不管怎么样,两口子都得来才是,尤其是老六得亲来,哪有自己不来打发老婆来的道理?
戳氏见丈夫有点愣怔,便往下说:“别看咱们平时见的少,老六那个媳妇儿,我是知道的,她平时不言不语的,实际上精明着呢,眼睫毛都是空的。也不是老六打发媳妇过来的,他哪里有这种心眼儿?都是她媳妇出的主意。要是他们两口子知道感恩,过年过节的,早就过来请安了,哪里还要等到今天?如今带了这么贵重的礼上门,定然是有事请托!”
“她莫不是想借钱?那千万可不能答应啊。赶快把这些东西退给她。”亓永年一想到此处,觉得后脊梁出汗,语速也加快了。
“哈哈哈,你慌得什么。她不是来借钱的。”戳氏见丈夫如此,真是有点瞧不起他了。
“既不借钱,怎得送这么重的礼?”
该说最重要的事了,戳氏身子往前凑了凑,说到:“她想让你收老六当徒弟,带着他做生意。”
亓永年一听就火了:“那怎么行!石门镇下辖多大点地方?我带了徒弟,还能有我的饭吃?”
戳氏说:“我说掌柜的,你别的都好,就是眼界放不宽,一直不肯收门徒,所有的事都亲力亲为。一笔生意除了你给上面的香主,得到手的确实多一些。可是,你若收的徒弟够多,自己成了香主,收他们的分成,不比你自己出去奔波强一些?如今你也有些年岁了,不比年轻那会儿了。你想把生意传给成意,我看也是不成的。我自己的孩子,自盼着他有出息,可一个人粘了赌,粘了嫖,就相当个废人了,指望不上的,还是收门徒。一个门徒一年供你十两银子,三个门徒,咱们一家子一年够吃够用的。”
亓永年撮了撮牙花子:“他得有生意才能供着我。没有生意,我还得管他吃喝,万一收了赔钱货怎么办?”
戳氏有些无奈,却也只好耐心劝导:“赔本买卖总会有的,但你坚持干,收徒弟总比自己干强些,这个道理只有穷人才想不开。你看看,二十年前,与你一起入门的,收了徒弟的,哪一个不出息?不是坛主,就是香主,吃喝用度,全凭徒弟供养,就你一个还在自己四处蹀躞。”
亓永年低头不语,做这样的决定对他来说太艰难了,他出身思想在这种关键时刻总是跳出来,阻止他做不同的决定。
戳氏继续说:“再说了,老六他又不是小伙子,不懂事,还要你养着。这个生意,你稍微一点拨,他就能做得来,肯定比成意好支使。你也不用担心他上不了供。他们两口子敢送四五两银子的礼,手里就得有四五十两银子,足够给你供上三四年的。”
“他要是学成了,抢我生意怎么办?”亓永年还有些犹豫。
“那还不是在你?门里有规矩,收三个门徒,就能升为小香主,十个徒弟就是大香主。门规第七条:绝不准许以下犯上。成意算一个、老六算一个,你再收一个徒弟,就能升成小香主了,倘若老六想反,自有骁禽郎过来处置,还怕他作甚?”
“嗯……”亓永年陷入了沉思。
“你要是不答应,也没关系”,戳氏往后一挺身子,把戒子从手上撸了下来,丢在包袱上,“我明个就叫老六媳妇过来,把东西退给她,就说事情办不了就是。”
“你别啊,这鞋挺好的……”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