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宣沉思一会儿,说,我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地方,能养出你这样的人来。
“哪样的?”他听见陈元狩又发问道。
他笑了笑,说:“讨人厌的。”
这一日,定北军浩浩荡荡出城,那时谢宣就已经知道,等这个冬天结束,便离回到皇城不远了,至于以何种身份回,他不知道,也不再在乎了。
陈元狩来永丰那一日,使得谢宣想逛街却不成。
离去的这一日,陈元狩便先遣走了定北军,陪他来了永丰最繁华的街区。
行在街上,谢宣正对着算命的铺子问价,他身上披的那件陈元狩的大氅被拽了拽。
他回过身,低下头来,才看见身后站着一个背着竹篓的小孩儿,一双眼睛眨巴着,那竹篓快与她的身量一般高,装的是油纸伞。
见他回了头,幼童抽了手,声音怯怯的:“姐姐,马上要下雪了,买把伞吧。”
谢宣在摊铺上放下手里捏着的卦钱,从锦袋里拿出二两银子,慢慢蹲下身来,将音量塞到幼童上衫的小兜里。又从他背着的竹篓里,抽出一把油纸伞。
他伸手摸了摸幼童的发顶,纠正先前错误的称呼:“叫哥哥。”
幼童怔了怔,一时不知所措起来,低着头,嘟囔的声儿细若蚊呐:“娘亲说过,漂亮的要喊姐姐,不漂亮的才喊哥哥。”
不过她仍应了谢宣所说,再抬起头时,摇摇头道:“哥哥给得太多了,一把伞要不了这么多钱。”
说着便将手探入上衫的小兜,执意要还。
谢宣推拒不过,视线四处流转,看近旁那个算命摊子,又看陈元狩,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念头。
他缓声道:“你若是不收,旁边这位哥哥可不会答应。”
幼童歪着头,有些不解。
谢宣脸不红心不跳,将毫无根据的胡扯信手拈来,“早年间有神算给这位哥哥算过一卦,算出他命途多舛,若想化解,需散财消灾。”
“所以你收下这个钱,无异于救这位哥哥的性命。”
直至坐上马车,渐渐离永丰远去,陈元狩才问他:“什么神算算的这一卦?”
方才逛街的劲头过去了,谢宣坐在车上,双目快要磕在一起,听到这话,他才勉强睁开眼。紧跟着,一脸深不可测地开口道:“这个神算,你认识。”
后者一挑眉,并不信任:“我认识?”
他忍着大笑的冲动,正经道:“姓谢名宣,认识吗?”
陈元狩没回答,问:“这个神算还说过什么?”
谢宣登时直起摇摇欲倾的半个身子。
唠这个他可不困了。
他在这破地方过到如今,早忘了自己穿书者的身份,如今有找上门听故事的,不得好好施展一番。
这么想着,他将那些平日里说出口来,陈元狩定会觉得他脑子坏掉了的话,一股脑权当瞎算的命数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