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愣住了,只是觉得那道熟悉的、亲密的、挺拔的修影变得有些陌生和沧然,她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要说什么,他却只是忽然轻哂了一下:“到底是我蠢了。”
说完这一句莫名的话,他便不再停留,掀帘而去。
秋耀月怔怔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低低的呼唤声:“陛下,陛下……月儿?!”
秋耀月方才反应过来,她垂下眸子,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呗上:“犒赏三军的东西都发下去了么,子君?”
周子君看着她,半蹲了下来,金眸里带着无尽的温柔和担忧:“是,将士们都很高兴,不少将官们都商议着要来谢恩。”
她有些厌倦地道:“帮我挡回去,改日……。”
她话未曾说完,周子君已经一边伸手轻揉她的太阳穴,一边轻道:“我已经吩咐了下去,只道陛下赶路,身体略有不适,后日再请来谢恩。”
她忽然间有些恍惚,子君的指尖修长而柔软,只有食指和大拇指带着握笔的一点薄茧,揉按的力道却是极为舒服的,轻重有度,温柔而温暖。
阿日的手就不一样,阿日的手虽然同样修长好看,但却遍布老茧,那是握笔,更是握剑的手。
幼年时,她和阿日一起读书,她总要很努力才能赶上阿日的进度,那时候,她总觉得自己真是愚笨,为何阿日看一遍便能记住那些复杂的理论与知识,她要看两三遍才能全部记住。
她从小早慧,早识人理,明白自己未来要担负什么,明白自己这个皇太女对阿娘,对大元的意义,对天下女儿家的意义,她从不放松自己,却到底比不得阿日的聪慧,所以从来都要靠勤来补拙。
每每看书、抄写到夜深人静,阿日便会带着好吃的宵夜来看她,伸出软软的小手学着爹爹帮阿娘按头的样子,帮她按头。
……
那时候的阿日,又暖又软,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却发现她的阿日,再不是那个跟在她身后嬉笑着,爱撒娇,爱捉弄她的孩子了。
“怎么了?”周子君性子想来敏锐,见秋耀月神情有些迷茫,便有些迟疑地道:“可是我做的有不妥之处?”
“不。”她清醒过来,看着他精致深邃容颜上的不安,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子君一向最知我心意,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我……。”
她的迟疑,都看在他的眼底,周子君了然地轻叹了一声:“是为了日儿……嗯……慎亲王罢?”
其他人不细看不认得,他却认得那出了她大帐的人是谁。
“呵,子君,你总是那么敏锐,娶了我,真是委屈你了,也许你该如太傅那样入朝为官的。”
秋耀月有些倦怠地靠在他的肩头,单手揉了揉眉心:“阿日刚才与我说了一些话,如今想来,觉得他说的对——双生同心,过去的时候,他病了,我也会不舒服,甚至我来葵水,他甚至也会腹痛,脾气烦躁,我们总是最能知道对方心里是在想什么的人,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却觉得有些无法体查他的心思了,他身上那些鞭痕是折磨他自己,也是折磨我。”
也许……就是从他十三岁那年搬离宫中开始罢?
从母亲的旨意下来开始,一向活跃的阿日便沉默了整整一个月,她便能感觉他的心,似有了隐约的变化,她却说不上是什么变化。
周子君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我知道你不爱听,只是等闲变去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就算是双生子,却到底走的是人间不同路。”
秋耀月轻叹了一声,没有做声,只是静静看着窗外的斜落西洋,若有所思。
人间……不同路么?
阿日,到底,你想要走向什么方向?
周子君看着淡淡的阳光在面前女子美丽的侧颜上镀上一层金光,他俊美秀逸的容颜上的神情愈发温柔而专注,这是他恋慕了一生的女子,他会用尽一切力量只愿意她一生无忧无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