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妄真听完,垂眼没有接话,也有些不舒服。
不知是因为第一次听说了凡人的欠与还,还是因为……徐千屿那句非亲非故。
沈溯微借吃饭机会脱身而出,将院中最凶煞之魔全部歼灭。又将能见到的杂役、丫鬟身上保护起来,使之不受魔害。
其他漂浮在空中的尚未成形的魔气,他便不能动了,否则影响弟子成绩。
赵家的魔气,确实异常浓重,杀之不尽,时不时地便有一二个披着人皮的魔突然出现。沈溯微还发觉,今日又新进了一批从外面来的丫鬟,这些日子添了不少生面孔。
做完这些,他要去看一下徐千屿。赵明棠有个未婚夫婿,那个少年并不是弟子,到底有些棘手。
他以赵清荷之身在院中徘徊了一会儿,见地上有根移动的草叶,便蹲下,一把将其薅起来:“赵明棠住哪?”
地鬼:“……”你们姐妹两个玩什么捉迷藏?!
“东西南,反正不在北边。”
沈溯微道:“为何,北边有什么?”
那树根一般的精怪在空中蹬着腿挣扎,“有恶犬,恶犬,吓人,别去。”
沈溯微将它放下,抬脚便往北走。
“哎都跟你说了。”草叶打了个卷缠住他的脚踝,“姑娘,别不信邪。”
“我还是带你去找赵明棠吧。”它扭动着身子道,“他们两个在说闺房话。”
沈溯微闻得“闺房”二字,长睫一颤,忽然便转了身。
敲门声响起时,薛泠确实是在徐千屿房里。因他说手涂不到背后的鞭痕,晚饭后又拿着药来,请徐千屿帮忙。
里面窸窸窣窣,徐千屿说:“等一下,腾不开手。”
门没有闩住,沈溯微拿手抵住用力一推,直接开了条缝。他便立在门外,看那少年跪在地上,衣衫半褪,露出白玉般的脊背,上有一道深深的鞭痕。
徐千屿跑来将门敞开:“姐姐?”
赵清荷垂眸:“我害怕。”
徐千屿已经习惯这师姐看似矜冷实则娇弱,倘若出口,必然是求援。
“你等一下。”徐千屿柔声安抚道,又跑回去将薛泠肩膀一摁,直接将他按趴下。谢妄真能感觉到徐千屿涂药的动作忽然变得草率起来,不满地握住她手腕,“小姐。”
“给你。”徐千屿手腕一抖挣开他,在他背上飞速撒了一圈药粉,便将药瓶往他手里一塞,提着裙子跑了,“差不多了,我要去陪姐姐了。”
“……”那打神鞭颇为厉害,凡药并不起效,动一下都痛得钻心。谢妄真鬓边渗出汗珠,面色苍白地起身,自己将衣衫拉好,回头一瞧,光见徐千屿挽着赵清荷走的背影。
徐千屿说:“你怕的话,我陪你睡?”
她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一手推开门,沈溯微被其挽着进阁子内,一直没有说话。
倘若这样能帮她避开与薛泠的接触,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这里是赵清荷被关在二层阁楼以前的住所。萤萤烛火点亮,是个比赵明棠那里略大一些的房间,格局却相似。徐千屿宾至如归,极为自然地剪了剪烛芯,卸掉耳珰钗环,心情很雀跃:“我好久没有跟别人一起睡了。”
上一次有人陪她,还是蔑婆婆在时。她在松涛毓雪院,本是两个人的合宿,另一间却没人。一个人待久了,倒也有
些寂寞。
但赵清荷——这位师姐,坐在梨花木凳上,单静静地看着她,任她说了半天,并不接话。
徐千屿连想跟她探讨一下花瓣敷脸的心得,都无从谈起。
徐千屿不免失望。不过师门中确实有那种一心练武的师姐,无心打扮,也不能勉强。
等她起身,赵清荷方坐在她坐过的妆台前,模仿方才观察到的顺序,一样不差地将头发散了,弄成一个准备睡觉的模样。
随后,沈溯微默然看了一会儿镜中倒影:“你是要跟我睡一张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