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幼林点点头:“是啊,我看那当铺掌柜的正巴不得我们没钱赎当呢,两千两银子就把《柳鹆图》搞到手,太值了。”
“幼林啊,我们得想想办法,要是《柳鹆图》从此拿不回来,你妈可活不下去了,她把这两幅字画儿当成性命一样重要。”秋月停止了摆弄茶具。
张幼林长叹了一声:“唉!该想的办法我都想尽了,想得我脑袋疼,两千两银子不是小数儿,谁会帮我?”
“幼林,别着急,容我想想……”
张幼林把铁观音倒进了紫砂壶,洗茶之后冲进了开水:“秋月姐,别想了,你能有什么办法?杨大人为了给你赎身差点儿倾家荡产,况且他那个元配夫人也不是好惹的女人,‘所以,杨大人怕是也没什么办法。”
秋月沉思着:“是啊,就算杨大人有银子我也开不了这个口,已经够难为他的了,这件事不如不让他知道。”
“实在不行也只好算了,大不了我这辈子不回家了。”
“那怎么行?你妈可就你这一个儿子,她心里知道,儿子远比一幅画儿重要。”
秋月站起身,“幼林啊,这件事我来想办法,你不要再想了,好吗?”
张幼林疑惑地望着秋月,点点头。
秋月亲昵地用手指点点张幼林的额头:“你这个大男人呀,还口口声声说要娶我呢,这一件事就把你难成这样?没出息的家伙……”
京城东交民巷的西口有家“圣彼得堡”咖啡厅,老板是个俄国人,这家咖啡厅的服务对象是各国驻华使馆的外交人员和在华的商人。咖啡厅里,烛光点点,彬彬有礼的侍者举着托盘悄无声息地穿行在各个桌子之间,一个俄国小提琴手正在深情地演奏柴科夫斯基的《忧郁小夜曲》。
身穿晚礼服的伊万和打扮得光彩照人的秋月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旁,伊万含情脉脉地注视着秋月:“秋月小姐,今天真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您主动约我见面,真使我受宠若惊。”
秋月嫣然一笑:“伊万先生,您太客气了,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嘛,我还清楚地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在秦淮河上的一座画舫里……”秋月仿佛沉入了回忆中,伊万接过话来:“那天秋月小姐用琵琶弹奏了一首古老的中国乐曲,叫……对了,叫《汉宫秋月》,是吧?说实话,当时真把我听呆了,很长时间都不能从乐曲的意境中解脱出来,秋月小姐的美貌、人品和学问都是第一流的,我倒很想拜您为师,好好学学中国文化。”
秋月脸上的笑容没有了:“伊万先生,请不要言过其实,我不过是个从良的集淮歌伎罢了,哪儿来的什么人品和学问?”
伊万赶紧转了话题:“秋月小姐,咱们说正事吧,今天您来找我,为什么?”
“伊万先生不愧是个银行家,谈话总是以一种直截了当的方式进行。”秋月随口夸了两句。
伊万清了清嗓子:“更正一下,我已经辞去在华俄道胜银行的职位,现在的身份是俄国大使馆的外交官,原因是鄙国外交部认为我在华多年,熟悉中国的文化和风土人情,因此把我招募进外交部。好了,不说这些,秋月小姐还是说说来意吧。”
“好,那我就直言了,伊万先生,我现在急需一笔钱,您能帮我吗?”秋月的目光直视着伊万。伊万没有躲闪:“需要多少?还有,要用多长时间?用途是什么?”
“两千两,大约两个月时间,至于用途您就不必问了,您只需告诉我,借,还是不借。”秋月的话很干脆。伊万有些惊讶:“两千两?数目不小啊,当然,这不是问题,关键在于秋月小姐是否有抵押物品?”
秋月指了指自己:“有,抵押物品就是我自己。”
伊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此话怎么讲?”
“难道您不明白?也就是说,一旦我还不上这笔钱,我这个人就是您的了,现在我需要您对我进行一下估价,我究竟值不值两千两银子?”
伊万笑了:“这我马上可以告诉您,您的身价远远不止两千两银子。
“哦。那我把自己的价格开得低了。伊万先生,我们可以成交了吗?”
“可以,今天签字画押,一个星期后您就可以拿到银票。”伊万答应得很痛快。
“七天以后?”秋月摇摇头,“不行,太晚了,两天,我必须在两天之内拿到银票,否则这场交易便没有任何意义了。”
伊万耸了耸肩膀:“天哪,您大概把我当成了上帝,两千两银子,两天之内就要拿到?对不起,我恐怕……”
秋月站了起来:“好吧,那就算咱们什么也没谈,再见吧,伊万先生。”
“等等……那好吧,我来试试。”
秋月又坐下:“不是试试,是必须做到,我说过,否则这场交易便没有任何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