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箭上没有毒。」沈吟片刻,陈三肯定地说道。
虽然没有毒,箭伤也是不容得耽误的,陈三身上素来备有华月阁特制的药粉,便准备赶快处理伤口。
对於受伤这种事,陈三原本觉得没什麽大不了,但是,看到齐岚疼得直冒冷汗,他心里也有些不忍。
毕竟是在他眼皮底下发生的,若非他一时跑远了,齐岚又怎麽会受伤呢。
脸上少了平时的吊儿郎当,他神色认真地细心察看著伤口,语气诚恳道:「抱歉,是我疏忽了。」
不同於以往的唯唯诺诺,齐岚很肯定地知道,此时的陈三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是我武功不好,也不够小心。」齐岚从未得罪过人,也没有涉足官场,他又怎麽会想到有人要刺杀自己。
仍然是温和平静的语气,陈三不禁想到,明明都痛成这样了,难道这个王爷永远都不会生气吗?
随手撕下衣角的一块布料,陈三掏出一个小瓶子,对齐岚说道:「箭刺得太深,拔箭的时候会很痛,王爷,你咬著我的手臂吧。」
整枝箭刺穿了肩膀,陈三当然知道会有多疼。他虽然自己没有受过这麽重的伤,但以往在华月阁的时候,见过不少铁铮铮的汉子痛得咬破唇舌。
除了自己的手臂之外,这里也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给齐岚咬了,反正自己向来皮厚肉粗,就算被咬出血来也不要紧。
不料,齐岚竟然笑著摇摇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额头上仍渗著冷汗,後背也湿了一大片。
何必勉强,不是已经痛成这样了吗?陈三不明白,非常的不明白,从齐岚笑著对自己说没关系时,他就感到无法理解。是这个人心肠太好,还是真的不会生气?
不管是什麽原因,陈三确实对齐岚此人开始有了好奇。
「那麽,你忍著吧。」说罢,陈三左手握著箭,右手扶著齐岚的後背,脸上的表情是难得的认真。
原来,他惯用的是左手。
明明已经痛得不能自已,齐岚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些,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好笑。
陈三的手法极为熟练,飞快地一把拔出了箭,然後用衣料压住伤口,等到血流得不那麽多了,再把药粉撒在伤口上。
从始至终,齐岚都没有喊出过声音,他的眉头紧紧地皱著,表情却不见特别痛苦,只是整个人已经湿透了,就好像被扔进了水里。
一定很痛吧,可是,为什麽非要忍住呢?
陈三从来不会勉强自己,向来随性惯了的人根本无法理解齐岚的想法。
此时,齐岚总算能松一口气,刚才的疼痛让他险些无法呼吸,他费力地喘息著,心脏仍是不堪负荷地狂跳著。
「放心,没事了。」陈三把齐岚扶了起来,手掌轻抚著他的後背,以内力来缓解他身上的痛楚。
比起从前灌药时的粗鲁,这样的举动已经足够让齐岚感到吃惊了。
只是,此时的齐岚没有多馀的力气再想什麽,他低垂著眼眸喘息著,苍白的脸上眉头紧蹙,表情淡淡的,倒是看不出有多难受。陈三比齐岚高了半个头,自上而下地看过去,恰好能看到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的阴影。
陈三原本只觉得这个人长得儒雅清俊,如今看来倒是和从前见过的人有些不同,具体是哪里不一样,陈三也想不出来。
脑中仍然浮现出拔箭时,齐岚强忍著痛的样子,心生敬佩之馀,还是有一些不忍,那种脆弱而又坚强的表情,甚至让他想要伸手摸一摸他的脸颊,帮他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陈三心道,这个病王爷非但不像自己想像中那麽软弱,甚至和普通的王孙子弟都不太一样。
自认见惯了各种人物,陈三也不能否认,这一箭让他对齐岚的看法有些不同了,也把这个人真正地放在心上了。
很快,齐越亲自带著人马赶来,刚看到齐岚靠著陈三的手臂,右肩满是鲜血,他立刻下马跑来。「阿岚,出了什麽事?」
此时,齐岚哪还有力气开口,陈三不慌不忙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在场众人皆是变了脸色,齐越更是彻底黑了脸。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行刺安宁王。」
谁都知道安宁王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弟弟,到底是什麽人会有这样大的胆子?
「皇上,小人先送王爷回府,请皇上派几个侍卫保护。」
能把齐岚身上的毒都解了,齐越当然知道陈三的本事了得,此时又见他如此镇定,更是放心由他医治。「好。」说罢,齐越站起身,对几个亲信大臣吩咐道:「快,让人准备马车,再选四个精兵送安宁王回府。」
从头到尾,齐越都未看过华迟一眼,比起刚来马场时的亲腻,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陈三都知道齐越是在怀疑他。
「王爷,马车来了,我们回王府。」陈三小声地在齐岚耳边说著,然後,他抱起了齐岚,快速地坐上马车。
原本还是闭著眼睛的齐岚,在感觉到耳边的声音时,猛然地睁开了双眼。
陈三的声音并不像平时那麽响亮,反而是悦耳低沈,透著一种淡淡的温柔。暖暖的气息喷吐在耳垂上,挠得他皮肤痒痒的,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