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他的原因,自是恨极他逗引可浅媚出家,还要打掉他的孩子。
在唐天霄看来,这样的罪过,绝对万死莫赎,一箭射死已是极仁慈了。
疏林萧萧,斜阳凄凄,几点寒鸦嘶哑地鸣叫着,敛翅从坡上掠过,似也冻得萧瑟。
可浅媚血液仿若凝作了冰,彷徨地打量着眼前森森的松林和远处苍青的山色,忽然惊惧地抱紧肩,飞快奔入他们的小院,冲进自己屋子,开始收拾不多的几件粗衣布裳。
卓锐仓皇地跟进来,问道:“浅儿,你……你要去哪里?”
“我自然要走,走得远远的。”
可浅媚留恋地望着屋中简朴却温馨的陈设,“本以为能在这里安安乐乐过上三五十年呢,原来……连三五个月都是奢望!”
卓锐无措地站着,待她欲奔出时,却张臂将她拦住,“若要走,我陪你走。”
可浅媚叹道:“卓锐,你有你的忠诚,我也有我的顾忌。我好容易出来了,好容易可以远远离了那些人那些事,好容易……开始忘怀他,我不想再走进去。我还年轻,就是这辈子再也快活不起来,我也想平平静静地生活下去。”
卓锐答道:“我有我的忠诚,对皇上,同样也对你。衡一道长的事是我考虑不周,我对不住他,也对不住你。请让我有机会弥补,好吗?”
可浅媚盯紧他,薄薄的唇抿得发白。
卓锐又道:“你眼看着身子越来越重,行动多有不便,如果没人照料,我也不放心。”
可浅媚摸一摸挺出的小腹,眼眶便开始泛红。
她本来想舍弃这孩子,从而舍弃和唐天霄最后的一点牵绊。
但唐天霄已经用行动告诉她,她的舍弃只是掩耳盗铃。
她也许根本就没有完全离开过他的视线,他们之间的牵绊远远未能结束。
衡一死去,屋子里的一堆药,他们再分不清是打胎药还是调理药,自是不敢乱用,当然也不可能再自欺欺人地跑去出家,以为玄之又玄的道家学说真能救助自己走出这片让她身心俱疲的困境。
何况,如果没有衡一的鼓励,她真的舍得打掉那胎儿吗?
她也曾因唐天霄的愿望而殷殷渴盼他的到来,如今胎盘已稳,她甚至已能感觉他在腹中茁壮成长中渐渐萌生的胎动。
她分不清那是一种苦楚还是一种幸福,却能清晰地意识到,这不仅是唐天霄的孩子,更是她的孩子。
她吸吸鼻子,低声道:“好吧,你帮我。先帮我……逃开那些暗卫的追踪吧!”
“嗯,尽量……试试吧!”
卓锐回答得并不确定。
即便两人间隔了那么深的仇恨,他也清楚她在唐天霄心中的分量。
若唐天霄不知道她有孕,也许还肯勉强放手,容忍他和她已无路可走时她的逃避;若是发现她怀着他的孩子,并且有意打掉孩子忘怀他,他绝对会千方百计找到她,再不让她离开自己视线。
如今,那暗沉森郁的山林中,再不知暗中潜藏着多少双暗卫的眼睛。
也许,他们潜藏着,只为等候那位大人物处理了混乱的局势好拨冗前来,满怀惊喜也满怀怨恨地接她回去,或逼她回去。
去面对不想面对、却不得不面对的彼此,以及彼此的恩怨爱恨。
夜幕降临后,最西面设有灶炉的屋子上方传来炊烟,看来像是主人家悼念完死去的朋友,开始为自己的生存而煮饭充饥。
但那烟似乎大了些,而且越来越大,渐渐整个厨房的屋顶都腾起了烟,然后是火。
并且,不断蔓延……
当小木屋成了夜风中燃烧着的火堆,却始终不见一个身影飘出,林中终于混乱,数十名黑衣人飞奔而出,急急寻了器物灭水,并试图冲入屋中寻觅可浅媚踪迹。
而可浅媚和卓锐当然已不在屋中。
他们两人身手都好,暗卫们全神贯注于厨房屋顶的烟火时,他们已自东面原来衡一所住的那间黑沉沉的屋子里潜出,潜入屋后的草丛中;
暗卫们全由暗处转到了明处,奔往燃烧的木屋救火时,卓锐已拉着可浅媚奔到屋后的山坡上,趁着无人监守时迅速逃离。
等暗卫们发现化为灰烬的木屋下并没有骸骨时,他们早已奔走到别的山头,如水滴入海,融汇到茫茫的黑暗中。
可浅媚只想着尽快逃离唐天霄的视线,逃离那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