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也不晓得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她愈发的感叹惋惜。
此时,谁也不知,在即将显现的乱世之中,这个清风明月般的疏阔男儿,终是为了自己所信奉的忠义以及他所心悦的女郎,付诸牺牲了一切,谁也没能阻止他那注定悲惨的命运。
艳阳挂在万里无云的空中,普照大地,将万物笼罩在光芒之间。
沐云立在堂中,渐渐收回了神,转脚便往碧棠斋奔去。
“阿萝?阿萝!”她还没有踏进屋舍,在走廊上便迫不及待地喊起江呈佳的名字。
沐云欢喜地奔入屋中,掀开帘子,一眼瞧见那靠在锦衾上、正虚弱喘气的女郎,大好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虽说江呈佳已经苏醒,但如今这般弱不禁风的模样,不禁让沐云大为伤怀。
她心中沉痛,总觉得是自己造成了如今的这一切,若她能早点察觉江呈佳在淮王府内的为难之处。。。
沐云落下眸子,低垂着脑袋,满心沉沉。
江呈佳枕在绸面软褥上,斜抬着眼睛,朝床边奔过来的女郎望去。一个多月不见沐云,此刻终于得以相见,江呈佳心中生出一阵狂喜来,她道:“阿依,怎么不过来?你我许久不见了。你也不过来抱抱我么?”
她虽然虚弱,但眼下似乎还有力气说话,言语之间也并没有磕磕巴巴、断断续续。
沐云鼻子一酸,一时冲动,很想冲上去抱住她,可却抑制住了那股情绪。
她站在床边,一动不动,默默凝望了江呈佳一会儿,便开始抹眼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你说过的,你再也不会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可是你又食言了。阿萝,你总是这样,但凡是有关你身体健康的承诺,你从来不遵守。”
江呈佳无奈道:“我已经。。。很努力地照顾自己了。可,那淮王后实在心黑手狠,我又能如何呢?若是我未曾中毒,根本不可能让他们有害我的机会。可。。。那王氏狡诈奸猾之处就在此。她先悄无声息地摧毁我的身体,叫我有心无力,再以年谦之事污蔑于我,顺理成章将我带走囚禁。。。用那些细碎可怕的功夫折磨我。
阿依,实话实说,我真的尽力不再逞强了。这一次,若非我及时地自封丹田心脉,恐怕那毒素早已将我的五脏六腑侵蚀个干净了。那我。。。才算是真的没命再见你了。”
沐云听着她淡淡的诉说着自己的遭遇,心中又是一阵难过,胸口揪着般刺痛:“无论怎样也罢,还好,总算是将你救了出来。那王氏,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报应,只可惜。。。那欺辱你的婢女,我无法插口处置。。。否则我必要将她碎尸万端方能解心头大恨。”
江呈佳深呼一口气,捂着发闷的胸口道:“不需你出手,那女婢我自会亲手收拾。”
沐云瞥她一眼,还是觉得生气,又啰啰嗦嗦地数落道:“你啊!在淮王府中如此难捱,为何还要这样倔脾气的不肯向府外人通报?你所写的那封保命书,我竟是在你出事的十天后才收到的。那帮子混账,居然半点眼力见也没有。”
江呈佳朝她望去,遂而又向身边侍候的婢女、仆役们扫视了一圈,忽然寂然不语。
沐云见她神色有异,便知她有话要说,于是立即屏退左右,只留下孙齐一人在旁侍候,这才上前轻声问道:“难道说。。。这是你故意安排的?”
江呈佳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稍稍撑起了身子,从怀中掏出了一卷帛书,递给了沐云,浅声说道:“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沐云一脸狐疑地接过那卷帛书,敞开来仔细读了读,便觉得一阵心惊:“这、这竟是付博近年来,用次等军械调换锻造司里的优等军械充作私用的证据?”
江呈佳嗯了一声道:“我是为了此物,才会留下来的。另外。。。城小郎君有没有将一卷淮王后私下命令死士向一名江湖药客购买烈毒秘药的证词卷宗交给你?”
沐云恍然大悟道:“那证词,竟是你得来的?我就说。。。城勉怎么可能在一天一夜之间,便将人证物证都查了个水落石出?原是你的安排?”
江呈佳摇摇头道:“也并非是我查出来的,只是这卷宗确实是我亲手交给城小郎君身边的那位随行护卫唐曲的。”
“不是你查出来的?那。。。是谁?”沐云愕然,心中升起一阵好奇。
江呈佳道:“淮王府内,有沈夫子暗中安插的眼线,此人奉沈夫子之命,暗中护我周全。亦是他,发现淮王后密谋毒害我的事情,并早早地着手准备调查了。若非如此,怎能取到这关键性的证词与证物?”
沐云惊叹道:“那沈夫子,实在是个人物,竟如此厉害,叫人不得不佩服。他怎会晓得,淮王后会强迫你住进淮王府,并刁难于你?”
江呈佳摇摇头,眼底亦是一片钦服:“我不知他到底是如何算中的,或许这些年他一直跟在宁铮身边,早已看透了淮王与淮王后的本性,才会如此了如指掌吧。总之,若非沈夫子的人暗中相助,我恐怕确实没命活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