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景夫人的妥协都是为了景晨,桑宁还是感觉挺欣慰的。
离开了徐舰的房间,景夫人在华玉盏和曲小路面前躬身下来,郑重说:“景晨的事就麻烦你们了。”
曲小路微笑安慰说:“放心吧。人活着毕竟比什么都重要。”
事到如今景夫人也只是别无选择,她皱着眉头发愁地说:“我只是担心……就算我能够接受得了,可是景晨醒来之后毫无心理准备的看到那样的现实,万一他不能接受……”
曲小路居然还很赞同,“这也对,当事人的意见也很重要。那我们不如就先问问他。”
景夫人眼前一亮,“你们有办法唤醒他?”
“这嘛……就算是唤醒了,他听得见,可也说不出来啊。”
“那要怎么……”
曲小路转身对桑宁招招手,按着她的肩把她推到景夫人面前,“如果你信得过,她可以帮你问一问景晨。她拥有跟魂魄沟通的力量。”
诶?桑宁不敢随便乱开口,只能诧异的扭头看看曲小路——我能做到吗?
曲小路按着她肩膀的手悄悄用力捏了捏——你能。
景夫人半信半疑的看了看桑宁,大约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了。微微对她颔首,“那拜托你了。”
他们一边往放置景晨和景偃大师的身躯的房间走去,桑宁一边冲曲小路挤眉弄眼——什么跟灵魂沟通,我不会啊!
来到房间门外曲小路让华玉盏先进去,自己跟景夫人说:“桑宁还需要稍微准备一下,请稍等。”
他拖着桑宁走到一边,低声说:“跟魂魄沟通什么的我就是那么一说,让她比较容易理解。你要做的是潜入他的内心,这点你能做得到的,努力去试试。不过要小心他们两个人现在的表层意识是混杂在一起的,当心不要找错了人进入景偃的内心就好了。”
曲小路的话让桑宁有点走神,想起在荒田村时她曾经进入了白乐枝和蔡媛美的梦境。那时什么也不懂,以为那只是跟魂魄出窍有关,后来也就渐渐忘记了。
“如果我遇上景偃大师,那怎么办啊?”
“放宽心,他只是一个魂魄,还能把你怎么样?有我的本体保护,在属于灵魂的世界你已经天下无敌了。”
当桑宁再次站在景晨面前,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复杂。这个人往后的人生,是她无法想象的。她不确定自己会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她握住景晨的手,回想着进入白乐枝和蔡媛美的梦境时,还有被蝴蝶附身的倪倩那时的感觉,渐渐的像是从那只手上传来一股隐约的吸引力。
桑宁豪不抵抗,飘飘忽忽的跟随着这种感觉而去,置身于一片黑暗中慢慢降落,最终双脚踩在地面上时却隐约觉得脚下一片泥泞。
这里好像沼泽,桑宁发现此时的自己没有穿鞋子,黑色的湿泥几乎要没过了白皙的脚背这种颜色的对比隐约有些刺目。
她放眼望了望这里除了黑色的泥状物仿佛什么也没有,她只能慢慢的向前走,试着去喊景晨。
突然她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硬物,用脚勾起来一拉,就拉出一具等身的木偶人形。
扔下木偶又往前迈步,脚下却一具接着一具,木偶交错纵横在黑色的泥状物之下。
人形太多的地方总会让人感觉不舒服,桑宁提高了声音喊着:“景晨——我是桑宁!你在哪儿?”
像是应着她的喊声,不远处的一块黑泥向上鼓了鼓,从里面伸出一只人的手。
桑宁正要激动地向那只手跑去,没走两步四周却接二连三的鼓起一块块黑泥,一只又一只手从黑泥里伸出来,零零散散地分布着,一直延伸向看不见的远方。
桑宁头皮发麻,忍住想要掉头逃走的冲动,继续喊着:“景晨你在里面吗?在的话给我点提示啊——”
然而这时一只手却慢慢的从她脚下的黑泥里伸出来,沿着她的脚背摸上小腿,桑宁恶寒地想要甩开那只手,可是不管她的脚落在哪里那只手都立刻从黑泥里伸出摸上来。
那只手骨节分明带着粗糙的老茧,桑宁隐约觉得那应该是景偃大师的手。
桑宁对那只手喊着:“走开啊!”
突然之间泥里伸出的另一只手抓住了那只手的手腕,阻止它再向桑宁靠近过去。
桑宁精神一振急忙问:“景晨!?你是景晨?”
不过一只手是不会说话的,而这只手迅速跟疑似景偃大师的手纠缠在一起,连同黑泥之下也有什么东西在翻滚起伏,就像两个人纠缠打斗在一起。
那两个人形越来越明显,但他们全身都被黑泥包裹着,从头到脚连脸都不露出一点,仿佛两个人本来就是黑泥做的,只有两只手露在外面显出人类的皮肤。
当他们纠缠在一起桑宁也就分不清谁是谁,只能看出两个人都想把对方按进泥里,自己浮出泥面。
渐渐的其中一个开始处于下风被摁进了泥里,泥泞的黑泥像是有生命的沼泽也不断将他吞噬。他能做的只是死命的抓着另一个,试图把他也一起拖进去。
桑宁认准了那只把另一个泥人往黑泥里按的手,在此时突然上前狠狠地朝他踹过去。
她一脚又一脚停都不敢停,拼命把那人往泥里踹,他似乎也无力抵抗桑宁,最终被黑泥吞噬,泥面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