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上下款,没有日期。岛,是我曾跟她讲过,我最喜欢到的自闭地,有时会在逃课到那里抽烟晒太阳,也为坐船的漂流感觉。一个人。
我特意到她的宿舍走一趟,问过管理员,她并没有回来过。那么,她是专程带信给我,趁夜晚放进我的信箱便潜走了,是这样吧!她为什么不干脆贴个邮票寄给我呢?她担心什么呢?
总之,无论我怎样构想也是没答案的。
5天后,又收到她另一封信,以挂号方式寄来的第一封:
2月14日他爸的情人节,居然有人送花给我,他们不知道我不喜欢花的吗?
已经10天几乎没有出过门,没有说过一句话。从未试过这样无助。重看岩井俊二的《关于莉莉周的一切》,哭得死去活来。
我怕我已经没时间了。
过分女孩把自己锁在不能释放的困局中,失去见人和说话的欲望,相当无助啊!而我却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可以哭的话,哭出来啊!
我也不知是对她说,还是对我自己。
待我们真的到岛上去时,已经是3月初的一个阴翳的早上了。
关于去岛的事,恕我无法在此详细说一遍,生命中有些情景,一旦用语言仔细捕捉凝固下来,便成了亵渎,我宁愿作为无言的记忆好好收藏她。甚至我怀疑这是否只是我一相情愿的梦。我们真的曾经幸福地一起走过一段旅程吗?
再收到她的讯息时,已经是9天后了,第2封黑色的挂号信。开始明白一点她沉重的源头:
3月13日我已决定去看医生,实在需要极大的勇气……我说过,我最不想的死法是跟妈一样病死。唉。要孤身面对死亡是极痛苦的,却从来只能这样……我已开始为身后事作种种的计划……我的葬礼不要有人穿白衣,我不要见到任何亲戚,但我不知如何通知他,及如何处理数篇遗嘱……命运是单一的,我是一个人,这项挑战该是公平的。
女人应该有她们独一无二的死亡方式吧,譬如,乳癌。过了多少时间我不晓得,我家族中的女人有没有这种死亡的世袭程序我也不晓得。我不怕死,只是,在我还未好好搞清楚我和自己,我和他,我和存在之间的关系,以及还未找到进入死亡意识的入口前便这样混账地死去,或多或少是极度扫兴兼不道德的诅咒。
要是病死的话,更是荒谬得连把自己冲进厕所也不如。
也许,我该学习爱自己了,要对得起自己,才能好好地死。
最起码,我得让他知道。
唉,凡事都需要交代的话,相处已经失去一切意义了,不如不说。我宁愿约他去饮酒,然后悄悄消失掉,最多给他发一个电邮或寄一封信之类说再见。天,不是从来不惯说再见的吗?为什么人到死前反而特别多礼节呢?还想着他爸的葬礼找死吗?我是怎么了,这样的死法不是我期望的,也太不像我啊!可是,我我我,到底我是谁?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不敢乱碰的岛游回忆与黑信封的诀别前奏(2)
孤单的战争!我勇敢,我坚强,但我并不想要它们。
我不怪命运,我只怪自己坚持一个人去承担的决绝。
剩下来的日子,我想应该处理的是:怎样的死法才够震撼自己,死而不悔。
Shit! 人一旦无聊起来,真是很可怕的事。
xxxx4天后,另一封信:
3月17日这几天孤独得厉害,我担心自己以坚强的意志再度把感觉压下去,然后对自己说这次又打胜仗了。为什么我总要打这些孤独的仗呢?为何我宁愿孤独,生命不能容下第二个人呢?我不想战胜孤独,因为战胜了,超越了,还是形而下地孤独,没有一个人是形而上的,只能留在信念里。生命的实质是生活,信念是背后的支持者。但当信念凌驾于生活时,孤独将无可避免。
我想也该真真正正去重整我的人生了!我一直没有把它收拾好,摊乱一地的碎片,风一起便乱了章。即使刚执拾好一堆杂乱的思想,另一堆又涌过来没完没了。如此东执执西执执,竟耗了18个年头,依然倔强,依然太认真,依然极悲观,依然苟笑,依然强硬,依然“难以接近”,依然古怪莫测,依然像个吉卜赛女人,依然是个女妖怪,依然不懂爱自己,爱别人。
假如我死了,你要代我记着这个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梦想啊:假如我有一个哥哥,我会不顾一切地依赖他,他要等我长大,然后,我们快快乐乐地相爱直到白头。这是我一直想拍下的电影,爱情于我唯一的理想。
当然,我以前告诉过你需要一个妻子那件事,还是同时成立的。你不要搞错啊!
我们也许没有机会再去岛了。
xxxx5天后的另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