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自己说得太突然了,也说得太多了,一时间感到左右为难。我要求她让我想一分
钟,她便坐在那里,很不耐烦,又很激动!样子又漂亮,神情有点儿快乐而舒坦,仿佛一个
人刚把病牙拔掉。我于是又思索了起来。我跟我自己说,当一个人处境艰难的时候,要能站
立起来,把真相给说出来,那是要冒风险的。我虽然还没有经验,不能说得十分肯定,不过
依我看,事情是这么样的。可是,眼前这件事,我总以为说实话要比撒谎好得多,也保险得
多。我非得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有时间时多多琢磨琢磨。这委实是件怪异的事,非同寻常可
比。我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我临了对自己说,好吧,我还是好歹试它一试。这一回啊,
我倒要站出来,把真相给说出来,尽管这很象是坐在一桶炸药上,用火把它点燃起来,看看
究竟会把你崩到哪儿去。于是我说:
“玛丽·珍妮小姐,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在离这个镇子不太远的地方,找到一个什么去
处,去耽那么三四天?”
“能啊——洛斯罗浦先生家。为了什么啊?”
“眼下还不用问为什么。要是我对你说,我知道这些黑奴是会重新团聚的——不出两个
星期——就在这间屋子里团聚——而且我证明我是怎么知道的——那你肯不肯到洛斯罗浦家
去耽四天?”
“四天!”她说,“我愿耽一年哩!”
“那好,”我说,“我要你说的正就是这句话,不用说更多的话了,——我要你这句
话,比人家吻了《圣经》说的话还要强呢。”她微微一笑,脸红了起来,那么甜甜的。我
说,“要是你不在乎的话,我要把门关上——把门闩好。”
随后我走了回来,坐下来说:
“别嚷啊,就这样静静地坐好,要象个男子汉一般对待这一切。我得把真相告诉你,你
呢,得鼓点儿勇气,玛丽小姐,因为这是一件不幸的事,叫人难以忍受的事,但是事已如
此,是无可奈何的了。你们的这些叔叔啊,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叔叔——他们是一伙骗子——
地地道道的大流氓。啊,如今已经把顶可怕的事端了出来了,——其余的话你便能受得住
了。”
不消说,这些话对她的震撼是无以复加的。不过我呢,仿佛鱼游过了浅滩,我便继续说
下去。我一边说,她眼睛里发出的光越来越亮。我继续把这些为非作歹的事,一五一十告诉
了她,从我们第一次遇到那个搭轮的年轻傻瓜讲起,一直讲到她怎样在大门口投进国王的怀
抱,他吻了她不下十六七回——这时她跳将起来,满脸通红,仿佛烧得象落山的太阳。
她说:
“那个禽兽!来——别再耽误一分钟——一秒钟——我们要给他抹柏油、撒羽毛,把他
扔到河里去。”
我说:
“那当然。不过,你难道是说,在你到洛斯罗浦家去以前便动手么?——”
“哦,”她说,“你看我在想些什么啊!”一边说,一边又坐了下来。“别见怪我说了
些什么——请别见怪——如今你不会见怪,不会了,是吧。”她把那柔滑得象绸子一般的手
搁在我的手上,这份情意就是叫我去死我也是愿意的。“我从未想到我会这么激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