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顺着水呜呜地冲下来了么?不是把你和那只小舟给撂在大午(雾)之中么?”
“什么大雾?”
“连大午(雾)都——大午(雾)下了整整一个晚上。难道你不是喊了么?我不是喊了
么?喊到后来,我们便被那些小岛弄得晕头转向,我们一个迷了路,另一个也迷了路,因为
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里。难道我没有在那些小岛上东撞西撞,吃足了苦头,差一点儿
给烟(淹)死?你说是不是这样,老弟——是不是这样?你回答我这个问题。”
“哈,这可叫我太为难了,杰姆。我没有见到什么大雾,没有见到什么岛屿,没有遇到
什么麻烦,什么都没有。我在这儿坐着,一整夜在跟你说话来着,只是在十分钟前你才睡
觉,我呢,大概也是这样。在那个时间里,你不可能喝醉啊,这样说来,你肯定是在做梦
吧。”
“真他妈的怪了,我怎么能十分中(钟)里梦见这么多一大堆的事啊?”
“啊,他妈的,你准定是做梦来着,因为根本没有发生过其中任何一件事啊。”
“不过哈克,对我来说,这一切是冥冥(明明)白白的——”
“不管多么明明白白,也没有用,根本没有这回事啊。这我明白。我自始至终,一直在
这里嘛。”
杰姆有五分钟之久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坐在那里,想啊想的。接下来,他说:
“嗯,这么说来,我看我是做了梦了,哈克。不过啊,这可真是我平生一场极大极大的
恶梦了。我平生也从没有做过这么把我类(累)死的梦哩。”
“哦,不错,这可没有什么,因为做梦有时候也确实会累人。不过嘛,这场梦啊,可真
是无比美妙的梦哩——把梦的经过,一五一十全都对我说一说,杰姆。”
这样,杰姆就把全部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跟实际发生过的事说得一模一样,只是加
油加醋描画了一番。他随后说,他得“详一详”这个梦,因为这是上天降下来的一个警告
啊。他说,那第一个沙洲指的是存心对我们做好事的人,可是,那流水指的是另一个人,此
人存心要叫我们遇不到那个好人。喊声呢,指的是一些警告,警告我们会有时候遇到些什
么,要是我们不能对这些警告的含义弄个明白,那这些警告的喊声非但不能帮我们逢凶化
吉,反倒会叫我们遭殃。至于沙洲的数目有多少,指的是我们会有多少回跟爱惹事生非的家
伙和各种各样卑劣之徒吵架;不过只要我们管好自己本身的事,不去跟人家顶嘴,把事情弄
僵,我们也能顶过去,平安无事;能冲出重重浓雾,漂到宽敞的大河之上,那就是到了解放
了黑奴的自由州,从此无灾无难啦。
我上木筏的时候,起了云,天挺黑,这会儿倒是又开朗起来了。
“哦,好啊,杰姆,这样就把梦全都‘详’得个清清楚楚了,”我说,“不过嘛,这些
个事情又指的是什么呢?”
我指的是木筏上的树叶子和那些破破烂烂的东西,还有那支撞裂了的桨。这会儿,这些
能看得清清楚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