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劳动不得,想是又劳动了,所以又发起烧来c”便问阿毛道:“她的姆妈哪里去
了?”阿毛道:“她听说是前门关帝庙很灵,问签去了。”这时,梨云在床上又翻
了一个身,口里只嚷心里难过。阿毛道:“我来替你摸摸罢。”说着便坐在床前,
伸一只手进去,在梨云胸面前慢慢的抚摸。杨杏园皱着眉在房里只是踱来踱去,不
住的长吁短叹。梨云本闭着眼睛,听着他叹气,睁眼一看,只见他绕着白炉子直走,
白炉子上,正放着一壶开水,便哼着道:“哎哟。你坐下罢,白急些什么,仔细泼
了开水,烫了脚(口虐)!”阿毛听了这话,歪过头来,望着杨杏园,抿着嘴笑。杨
杏园不好意思,只得坐下了。忙人的日子,最容易过,这时已经三点钟了,杨杏园
要赶四点二十五分去天津的快车,就应该要走。一想,瞒着她也不行,设若自己一
两天不能回来,岂不叫她盼望。就老老实实把要上天津去的话,告诉了她。又说道:
“你想想看,我一个阿叔,无亲无故,病在天津,几千里路外,只有我是他一个亲
人,我要不去看一看他,良心上怎样说得过去?”梨云道:“你哪一天能够回来呢?”
杨杏园道:“这个我也计算好了。我叔叔要不是十分病重,我就送他到北京来进医
院,你也可以搬到一个医院里去,那末,两方面都照顾到了。况且我也有我的事,
哪里能老在天津住着?”梨云见他说得有理,便不言语。这时阿毛有事,走出房外
去了。杨杏园便坐到床沿上,一只手握着梨云的手,一只手替她抚摸胸口,说道:
“我已经招呼医生来看你,你耐烦两天,少哭一点。你想见你娘,我也是四五年没
有见娘的人,这却是没有法于。”梨云把头靠着杨杏园的手,好久不言语。杨杏园
一看手表,又过了十五分钟,实在要走,便站起身来,说道:“我要走了,你好好
养病罢。”说时阿毛已经进来,杨杏园又吩咐了她几句,复又走到床面前,握着梨
云的手,说了一声“再会”,然后才出了门。吩咐阿毛道:“屋子里没人,你不要
送罢。”杨杏园提起了提包,刚走到院子里,只听见阿毛接连的喊道:“杨老爷!
杨老爷!”杨杏园转身又走进房来,便问什么事。阿毛道:“七小姐和你有话说。”
梨云在床上侧着身子,对杨杏园点点头,意思叫他走过去。杨杏园站在床前面,俯
着身子低低的问道:“什么事?”梨云眼睛望着杨杏园,手抚摸着被服,呆呆的一
句话也没有说。好久才说道:“我和你说的话,你可记得?”杨杏园也不知指的哪
一件事。说道:“记得的。”梨云低着声音,轻轻的说道:“你可要快点回来的。
哎哟!我也不说了。”杨杏园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看,口里说:“那是一定的。”
然后握着她的手,叫她好好养病,耐烦点,才硬着心走出去。那时他看见梨云两眶
于汪汪的眼泪,只差没有流下来呢。他一路走出院子去,也好像有一件什么事,没
有解决一样,走上东车站,他糊里糊涂的上了火车,总是好像若有所失,由北京到
天津四个钟头旅行的时间,他都在精神恍惚的境况里面过去,倒不觉得有什么旅行
的感想。
火车到了天津,夜已深黑,下了火车,便坐人力车到息游别墅来。坐在车上一
路幻想着,他的叔叔必定一个人睡在旅馆里,寂寞极了,自己一推门进去,叔叔拥
被而卧,尚在那里呻吟不绝;看他来了,一定喜出望外的。不一会儿,车子到了息
游别墅,便走进去问账房,有个杨惠文先生,住在哪一号?帐房想了一想道:“大
连来的吗?”杨杏园道:“是的。”账房便吩咐一个茶房,引了杨杏园去。茶房引
到门口,将门一推,让杨杏园进去。他挨门而进,就先叫了一声惠叔叔,只见他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