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时,阿紫向我坦言满怀的少女心事,“阿禾,我瞅着阿衍哥哥心里头可是欢喜。”
十二岁时,温衍离都,去京城殿试,晏紫提着毫,沾着墨,“阿衍哥哥喜白,所以我与他的书信皆是用荼白的绸。”
十三岁时,温衍返乡,入官学,而我恰巧在书史室帮着整理书目,倾得阿紫羡慕,“你平日里去官学能见着他否?”
十四岁时,阿紫盼嫁心切,面如芙蕖,“待我嫁给了阿衍哥哥,阿禾还是我的好姊妹。”
十五岁时,温衍替我寻到了心系许久的《乐》的拓本,他的轻言却如铁般滚烫,烙印于我心上,“这下阿禾便终于能将六经尽览了。”
十六岁时,黄梅细雨天,双燕微醺,我的裙裾边角被打湿,与温衍在游廊下面躲雨,而闻他一句:“所幸,衍也未带伞。”揩去我心寒。
十七岁时,温衍行了冠礼,一身缥冕,转身瞅着我,笑着正了正翡翠冠,“如今我亦加冠,同有成人之容也。”
十八岁时,阿紫如愿。
不多不少,正好十年。
起身回房,却见晏千山正欲叩门,方对上他的目光,便问:“何事?”
他看了看我,道:“进来再说。”
我默许,等着他坐到我面前开口,“谢禾。”
夜色如墨,纵是月华也难倾覆暗色的哀愁,我不语,他却是执意而言。
“那日爹让我扶你回房,今日娘问我心是否有所属。于是方才我同爹说了我的念头。”
我略猜了些许,意识到是什么之后,脸刷地一白,方寸皆乱。
“什么念头。”声音几乎是颤抖,背上渗了冷汗。
“我想娶你为妻。”他眸中清明如水泊,分明倒映出我张皇惊恐的倒影。
“不。”我咬字。
“爹亦是大怒。”他勾唇轻笑,却是掩盖不住眼底的失落。
我心松一口气,松了膝上揉皱裙带的手。
见我如此,他苦笑,“所有人皆觉得我不能娶你,包括谢禾你。”
“我视你为弟子,为弟,为子。你也该待我以夫以姊。”
“可我视你为妇,为梓。”
“胡闹!”我攥紧拳头说,“礼义廉耻,我教你的,竟是全数不知了?”
“反正我素来便是胡闹,什么仁义道德,我从来不知。”他忽的站了起来,挡住了我面前所有如练的月色光华,也挡住了我所有的光。
“你还小,而我是你的夫子,长你三岁有余。”
“我并不小,俗话亦是说的好,女大三,抱金砖。”晏千山一横心道,“我娘讲温衍十五岁便考取了功名。”
我一愣,复而道:“是如此不错。”
“我比不上温衍的,”他嬉笑,“天下人皆说他好,你是这天下人,因而你心里的人终究不是我。可就算是这样又如何,你与我非血缘至亲,何来伦理之说?你只管搪塞,只不过是瞧不起我是个一事无成百不堪的小子罢了。”
我叹息:“小山,我并无嫌弃你的意思,你也莫要自弃。”
晏千山的眼底却因此隐隐有了期待,我却怕伤及他,不愿再说下去。
“我喜欢你。”
他总归是那么直白,我嘴角的笑意却僵直,道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