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忧道:“自珍,趁着阿兰不在,我有些话对你说。你的身体状况自己应该很清楚吧?你有什么打算?”
童自珍默然。
童忧道:“我和阿兰虽然不是自小相处的姐妹,但她毕竟是我亲妹妹,她的心思我能猜出几分,她心高气傲、貌美多才,普天之下能入她心里的只有你一个,你如果不幸去世,她必然追随而去。”她紧盯着童自珍苍白的脸颊,“你一定要让她活下去!”
童自珍怔忡地重复:“让她活下去……”
童忧道:“不管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让她不得不活下去!”
童自珍的目光与童忧相对,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露出一副古怪之极的表情。
廖烟媚带着毒神蛊鬼还有吴兰心和纪霞衣由密道绕过毒园花圃回雪宁阁,吴兰心对纪霞衣歉然一笑,“拿你做饵,真是对不住。”
纪霞衣苦笑,做都做了,现在道歉又有什么用?她叹息一声,“弱肉强食,自古即如此,你何必道歉?”
吴兰心道:“田翠衣是你表妹,已经做了我六嫂,咱们也算是一家人,现在她恐怕已经知道我瞒着她把你弄到阵里的事了,一定很生气,你如果不原谅我,她就更不会原谅我了。”
提起田翠衣,纪霞衣心里更是苦涩,幽然道:“她总算有云开见月明的一天,也不枉她以前受的悲伤痛苦。”
吴兰心道:“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办的,一定尽力给你办到。”
纪霞衣凄然一笑,“不必了,天下有许多事是人力所不能及的,生死亦然、感情亦然。”
吴兰心脸色一变,“没有试过又怎知没有用?只要还没到最后一刻,我就绝不认输!”
廖烟媚走过去轻拍她的肩头,“别激动,咱们还有十天时间。”
吴兰心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若是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她一向表情生动、光彩照人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沉忧,纪霞衣猜想童自珍的情况可能不好,想这吴兰心虽然千灵百巧、诡计多端,从未在别人手里栽过跟斗,却也奈何不得天意,心中更增酸楚。
五人由密道回到雪宁阁,田翠衣当先扑上来,拉住纪霞衣的手,“你没事儿吧?”
纪霞衣摇摇头,“没事。”
田翠衣愧疚地道歉:“对不起,因为事情太多太乱,我想起要把你带进来时,你已经被移到阵里去,阵法也发动起来了。”
吴兰心一进门就去看童自珍了,廖烟媚拍拍田翠衣的肩头,“阿兰怕你怪她让你表姐陷于危险之中,答应为你表姐做一件事,这个机会也不是经常有的。”
田翠衣眼一亮,问纪霞衣:“阿兰真这么说?”纪霞衣点点头。田翠衣立刻把她远远拉到一边,低声道:“霞姐,你的心事瞒不过我,为什么不借这个机会让阿兰帮忙呢?说实话,她的主意还蛮多的。”
纪霞衣苦涩地道:“但万一不成呢?挑破了这层窗户纸,如果没有结局,我和他之间就完全毫无希望了。倒不如一直暗恋下去,至少还可以自欺。”
田翠衣道:“霞姐,以往你是咱们三姐妹中最开朗、最有勇气的人,从不畏首畏尾,怎么如今连这点儿勇气也没有了?”
纪霞衣幽幽道:“我和你不一样,童归尘爱你,而他……他……并不爱我……”
廖烟媚站在一边没有跟过来,心思似乎没在她们身上,却忽然悠悠叹道:“花不多情,也会枯萎;人不痴心,难免憔悴。何不多情,就让心碎;何不痴心,且教泪垂?”
纪霞衣全身一震,田翠紧紧握住她的手,“表姐,难道你就甘心白白这样憔悴下去?而他根本对你的心意毫无所知?”
吴兰心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见童自珍斜倚在床上,正看着门这边,不禁讪然,“你没睡?”
童自珍温和地笑笑,“我睡不着。”
他向她伸出手,她走到他身边,牵住他的手。他本来身体就单薄,现在变得更瘦了,白皙的肌肤变黄了,原本给他增添魅力的深眼窝凹得更深了,看上去让人觉得有些可怕,只是那双眼睛仍如倒映着蓝天的湖水般清澈。吴兰心紧紧地抱住他,把头埋进他怀里。从小到大,她不知经历过多少惊涛骇浪、生死关头,从没有象此刻这般绝望与恐惧。脸颊贴着的是单薄的胸膛,可以感觉到心脏在里面一下一下地跳动,并不是很有力。
什么时候这代表着生命的鼓动会消失?这胸膛的缓慢起伏停止?她将再也看不见他嘴角眉梢温柔的微笑,再也看不见他温和愉悦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