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吴兰心把自己越抱越紧,温热的眼泪无声地浸湿了自己胸前的衣裳,童自珍平静的面容上也现了一抹悲情,柔声道:“阿兰,人各有命,我活了十八年,已经是向上天偷来的,够了。”
吴兰心呜咽道:“可是我和你在一起才一年,不够、不够……永远都不够……”
童自珍道:“如果有来生……”
吴兰心抬头凝视着他,凄然而笑,“今生咱们都不能够聚首,来世的事又有谁知道?而且生是不知死的,谁知道死后会是什么样子?也许就象生前一样,一片虚无……你的意识里不再有我,甚至也许连‘童自珍’这个意识都没了……就算有来生,你已不再是‘童自珍’,我也不再是‘吴兰心’了。”
她的目光是那般悲痛、又那般依恋!童自珍的心象被狠狠剜了一刀似的,险些又吐出血来。一旦自己死了,她还能不能活下去?就算她不有意寻死,这么深重的绝望悲伤也足以压垮她。
吴兰心瞪大眼睛,瞠然地看着童自珍俯下来吻上她的嘴唇。这是童自珍第一次主动亲近她,太不符合他的禀性了,他想干什么?感觉到他的手在解自己的衣衫,吴兰心全身一震,猜到他想干什么了,但童自珍心地善良,凡事都先为别人着想,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明知自己死期将近的情况下还要占有一个女孩子的清白?
她心念急转,猛然想通了,颤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起走?”
童自珍的脸上充满了万般不舍的悲伤,“因为我不想你因为我而浪费了上天赐予你的美好生命。你既聪明、又美丽,才智武功都是当世少有的,注定要活得意气风发、多姿多彩,我不能让你跟我一起死!”
“所以你要给我一个责任,让我不得不活下去?”吴兰心倏地冷笑起来,“我还打算用这个法子对付童烈,没想到却被人先用在自己身上!”她一把揪住童自珍的衣襟,厉声道:“你要我用一生的时光来回味这十天、每时每刻都活在痛苦和悲伤的回忆里,不觉得太残忍了吗?你凭什么替我决定该死该活?”
童自珍柔声道:“我们的孩子会陪着你,你可以用一生去爱他,他必然不会象我这样,永不能回报你的爱……也许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可以令你忘记我的人……”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童自珍异常苍白与绝世清俊的脸上,吴兰心在他耳边怒吼:“不要摆出这种大慈大悲的面孔!我最恨最恨这种自以为是的好意!我这辈子全部的爱都给了你!你让我再拿什么去爱别人?你以为随随便便一个阿猫阿狗我都能喜欢上吗?”
童自珍默默地抚摸着脸上的五指印,声音依然平静而温柔,“对不起,这是我的私心,我祈望上苍能给你一个代替我的人,代替我补偿你和安慰你……说到底其实是想让自己的心减少些歉疚,却没有为你着想……对不起……但我真的宁愿你忘了我,也不愿意你这么鲜活、这么美丽的生命就如此这般随我湮灭……”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比得知自己无药可救还要痛苦……”
吴兰心眼里含泪,胸脯剧烈起伏着,终于再也忍不住又抱住他痛哭起来,泣不成声!她有多么地舍不得他,多想和他就这么拥抱着,一直相守到老!她为此费尽了心力、算尽了机关,可是上苍却以它无敌的强势和无情的冷酷摧毁了这一切!
童自珍的眼泪也忍不住掉下来,用力抱紧她,“原谅我……原谅我……求求你答应我……如果咱们没有孩子,那就是天意要你随我一起走,我保证到时不会有人再拦你。”
吴兰心抬头痴痴地望着他,“那你答应我,如果冥冥中真有黄泉、真有阴间,不管我有没有孩子,你都要等着我,即使我过很久才能下去找你,你也得等!”
“好,我会一直等,一直等……”
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心中交织着悲伤与甜蜜、深情与痛苦……
大家围坐在雪宁阁侧厅里吃晚饭时,吴兰心还没下楼来,廖烟媚微微笑道:“不用等她了,咱们先吃,也许明天的早饭她和七弟也都顾不上吃了呢。”这是句开玩笑的话,但在座的谁也笑不出来,吴兰心委身于童自珍虽然是两情相悦,但在如今的情况下却是一种苦涩的结合。
童天赐道:“世上药方之药引大半是大夫们故弄玄虚或是牵强附会,这味泪血龙珠会不会也是如此?如果把它撇开,单熬方子里的药材不行吗?”
廖烟媚道:“药引是古人用药时辅助之用,来自有因,只是后人卖弄,越传越离谱,失了原先之真义。我听先母说,先父是从一本古籍上找到这个药方的,药引一定有它的用处,可惜古书已残、有方无解,否则也许就知道‘泪血龙珠’是什么了。”
童天赐沉声道:“反正我们已经走投无路,只能破釜沉舟试一试。”
童忧轻叹道:“这件事等和自珍、阿兰商量后再说吧。纵然要试,也得等十天以后完全绝望了再试。”
童天赐喃喃道:“十天……十天……”众人皆默然无语,心情沉重,嘴里虽然嚼着饭菜,却不知是何滋味。
廖烟媚眼波一瞟饭桌旁的人,有意无意地问:“五弟呢?”
童冷叹了口气,“他喝酒太多,现在还在睡,等他睡醒再给他送饭吧。”
廖烟媚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眼睛却飞快地瞟向田翠衣,丢了个眼色过去。
田翠衣看了身边的纪霞衣一眼,纪霞衣自从在花林被吴兰心带回来后一直昏睡着未进粒米,因此到雪宁阁后用了几块点心,现在没什么胃口,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粒发呆。
廖烟媚道:“纪姑娘,饭菜做得不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