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身着灰衣的男子转过身,顺着千珊的手指朝江呈佳的衣裙下摆看了过去,便见一片血迹从里头渗了出来。只见他神色巨变,奔至江呈佳身侧,也不顾礼仪体统,直接抓起江呈佳的手腕为她诊脉。
没过片刻,他一脸严肃地冲着千珊道:“你家主子昏厥前是否曾有过什么剧烈打斗或是。。。驾马急行?”
千珊一怔,心里荒凉了一番,脸色惨白道:“我家姑娘。。。的确是同我驾马急行至此。。。”
灰衣男子叹道:“她有了身孕,你们不知道吗?怎可驾马急行?”
千珊惊诧道:“什么?我家主子有了身孕?”
“你家男君在何处?竟放任自家夫人如此胡闹?”灰衣男子有些怒。
千珊慌张不知所措道:“我家男君。。。未曾跟着女君前来,我们也不知。。。女君有了身孕。我家。。。姑娘如何?她这个孩子可还能保得住?”
这灰衣男子皱着眉头道:“我说不准,看她血崩至此,连性命恐都有险,我也只能先替她煎一副止血的汤药来,至于孩子。。。保不保得住便不知道了。”
话音落罢,这男子便急匆匆出了厢房,朝着医馆里头唤了一声:“阿睿!快去替我打盆热水。小成!按照柜台左边第二格的单子抓一副药去煎了来。”
这两桩事交代完毕,他又匆匆跑回厢房之中,同千珊道:“姑娘,你先为你主子检查身上是否还有别的伤处,等热水来了先替她擦拭一遍身子。”
千珊立马点点头应道:“好。还请先生费心,救救我家姑娘,日后定有重谢!”
江呈佳痴痴迷迷的被困在梦魇中,嘴中总是胡乱喊着,也不知在呓语些什么。千珊听不清,瞧着她这样虚弱惨白的模样,便心焦难忍。等那名叫阿睿的小厮从后头端来了一盆水,她便急忙接过,又匆匆关上了屋门,替江呈佳擦拭气身子,边擦边掉着眼泪难过起来。
从前,江呈佳在九重天时,也曾有过一胎。可后来,为了封住祸眼,为了天下苍生。。。她失去了这个孩子,还染上了一身的病,曾一度愧疚自责,深陷梦魇难出,又染上了祸眼恶诅,一日又一日的消瘦。而最后覆泱为了救她,也离她而去。千珊是亲眼目睹了江呈佳如何在这样的双重打击下浑浑噩噩过了三百年的,也知晓她的每一次如梦醉痴与心碎。
这一千八百多年,她虽每一世都如愿寻到了覆泱,可两人却总在快要结为夫妻时,生死离别,阴阳相隔。一次又一次的诀别令江呈佳生不如死。如今,这一世,覆泱好不容易同她再结夫妻之缘。这个孩子也来得这样出乎意外,若是当真保不住,不知江呈佳又会如何心伤自责。
千珊替她换上了医者送到门前的干净衣裳,跪坐在床头,盯着江呈佳失了血色的侧颜,忍不住掩面而哭。
最后,她下了决心,决定偷偷施法,用灵力保住江呈佳的这个孩子。
趁着医者离开的些许空隙,她用法术将屋门锁上,并倾尽毕生灵力,幻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灵丹,又以虚弱的修为强行将灵丹融入了江呈佳体内。
恰好此时,外头的医者敲了敲门,喊道:“姑娘。。。止血的汤药已熬好了。”
千珊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连忙哎了一声道:“好,我这就来。”
她一挥袖,解开了附在门上的法术,然后打开屋门,将医者引了进来。
她小心翼翼喂着江呈佳喝下止血的汤药。在那医者不断诊脉、煎药、施针下,千珊照顾了她整整两日一夜,熬红了双眼也不肯睡。
等着医者再次诊脉时,千珊睁着一双红彤彤的双眼一刻不离地盯着他,期盼能够听到一个好的消息来。
医者皱着眉头,搭着江呈佳的脉细细的诊断,面色从初时的担忧到后来的惊奇、惊诧乃至欣喜,最后又转为奇怪,沉默许久,摇了摇头不可置信地叹道:“姑娘。。。你家主子吃下了这几副药,腹中胎儿已保住。。。。如今脉象平稳,并无大碍了。”
千珊惊喜道:“医者这话可是真的?”
医者顿了顿,点头道:“千真万确。”
千珊激动的握住江呈佳的手,喜极而泣。
医者朝沉睡着的江呈佳瞧了好几眼,面露怪异之色,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方才诊脉时察觉的异常处,瞧见她身边这位侍婢如此难掩高兴之色,便叹了口气没再继续同她说江呈佳脉象的奇怪之处。
医者起了身,循循而道:“姑娘也陪着你家主子两日一夜了。。。还是休息片刻吧,否则你若是倒下了,你家主子便更无人照拂了。”
他命外头的小厮抱来了被褥与软垫,铺在了厢房中央道:“在下这医馆不大,只有一间客房。想来。。。即便在下让姑娘前往别处。。。姑娘也是不肯的。如此,便只能委屈姑娘先在地上休憩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