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视线停住,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在他目光之中,鸦黑密集如羽扇的眼睫极为细微的上下颤抖着,上眼睑下的眼珠轻微错动。
漆黑的羽扇掀起。
羽扇之下,便是一双漆黑的杏眸。
将将醒来时,她的眼瞳无神、涣散,虚晃了几下后,眼中才凝聚起几缕光,只是眼睑仍无力的垂着。
透着虚弱。
耶律肃不敢大声言语,前倾身子,冷冽的眼中盛开欢喜之色,握着她的手愈发温柔,抚在她脸上的手掌紧紧贴上她的脸颊。
目光从欢喜,转为炙热。
“你醒——”
“你是……谁?”
她细弱的声音响起,轻而易举的就止住了耶律肃的欣喜。
夏宁眉间轻轻蹙起,略显着苍白的唇轻启,就不开口的嗓音嘶哑的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音都像是在干枯的木头上用力的拉扯发出的声响。
她的眸中映出耶律肃凝滞在脸上的欣喜。
片刻后,她缓缓眨了眨眼,眉目也跟着舒展了,沙哑着说了句:“是你……”
语气平淡。
甚至连眼神都无比平静。
不见恨,不见怒,更不是她掩藏心绪的刻意无视。
这份平静,更像是她只看见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足以令她在意,更不足以牵动她的情绪。
她坦然的与他对视。
在陷入长达三个月的昏迷之前,她双目怨恨,控诉着他的算计,宣泄着她的绝望,撂下狠话,说不愿再与他不离不弃。
再次醒来后,她如此平静冷漠。
他的视线紧紧盯着她的表情,手上的僵硬悄然泄露他的情绪。
他甚至感受到在心底骤然裂开了一个无法忽视的洞穴,汩汩冷风从洞穴里贯穿而过。
断情毒,是它发挥了作用?
明明是她费尽心机,一步步挤入他的心中,为他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细细密密的将他罩在其中,令他动心动情。
他如她所愿,将她迎入将军府,给她一生一世的许诺。
什么权势、民声,他皆不要了。
不惜以整个南延为筹谋,逼迫皇祖母同意她成为自己的妻子。
他险些曾失去过她一次,是他亲手将她从西疆人的手中把她抢了回来,所以她的谎言,她的过去,她的那些藏在心中的退路,他统统都不在乎了。
只要她活着,在自己身边好好的活着。
可现在,她却说:这一切她都不要了。
她已拉他入局,如今岂容她说不要就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