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昀点点头,对慕容灼的判断表示认可:“你是怎么发现这个洞的?”
慕容灼摊开手,手心里是一枚陈旧的金错刀币。
“我看见墙角里掉着钱币,过去想把它捡起来,落足时感觉不对,然后——”
然后她发力震碎了地板。
王后殿下骄傲于自己的发现,跟着蹲下身来,想起景昀说过的话,忽然颤抖:“你说,会不会是有人藏在洞里,偷袭了你师兄?”
慕容灼下意识幻想那个场景:月黑风高的夜里,江雪溪孤身留在洞府中,或是还在煮茶捧卷,或是已经陷入深眠。总之,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一双潜藏在地下的眼睛正朝他投去诡异森然的目光。
慕容灼打了个哆嗦。
景昀转头对着慕容灼,叹了口气。
“如果是遭人偷袭,师兄为什么要瞒我?”
她的指节在洞穴边一叩:“师兄洞府中必定设有禁制阵法,外人潜入不可能不惊动他,他设下的禁制阵法无人照顾的话,至少能维持数百年,你仔细看开凿痕迹,最多只在百年内。”
慕容灼恍然大悟:“所以,是你飞升之后,洞府中阵法随着日久天长渐渐消磨,一直到百年内阵法完全消泯,才有人从地下朝上挖掘,从而挖到了洞府中。”
景昀点头。
她从慕容灼手中接过那枚金错刀,指间摩挲片刻。眉梢微沉,似在沉吟,忽然转换了话题:“跟踪赵氏时,你不是也看到了一枚金错刀?”
她指的是慕容灼借鸟儿五感,跟踪不知为何冒雨出现在西山上的赵老爷,进入一个曲折离奇的洞穴时,发现了一枚金错刀币。
也正是因为那枚金错刀,景昀疑心江雪溪的洞府遭人挖掘。匆匆忙忙顶风冒雨趁夜赶到洞府中,定睛一看所料非虚,江雪溪的洞府果然被人搬空了。
慕容灼点头。
景昀若有所思道:“我忽然想起来一件和金错刀有关的事。那是离开容安之前,我去找虞州分殿容安部询问情况时,从他们口中听说的。”
一百六十年前,临西当地迅速崛起了一个宗派,叫做杻阳宗。掌门赤明子,曾经修至炼虚上境。
有炼虚上境强者坐镇,弟子纷至沓来。成立不过百年有余,已经是整个虞州都很有名气的门派。一时间在虞州东南部,杻阳宗算得上风头无两。
景昀说到这里,慕容灼欲言又止。
“没错。”景昀仿佛能看穿慕容灼心中所想,“杻阳宗名噪一时,最大的优势在于出了位炼虚上境强者,但最大的劣势也在于此——杻阳宗缺乏优秀的后继者,它的地位极度依赖赤明子。”
她话锋一转,忽然提起了风马牛不相及的另一件事。
——大概三十年前,虞州东部忽然发生了许多起失踪案。
最初,失踪者是街头巷尾的乞丐、流浪汉,即使失踪也无人关心知晓;然后,是集中在码头、官道附近卖力气的壮年男子,他们常常数月才回家一趟,平日夜里蜗居在码头附近的窝棚;后来,失踪范围进一步蔓延扩大,大到惊动了虞州分殿的地步。
景昀实在不是讲故事的高手,突然从赤明子讲到失踪案。慕容灼有些不明所以,但她并不愚蠢,潜意识里浮现出一些可怕的联想,面色微微变了。
果然,只听景昀缓声道:“那些失踪的人最终在杻阳宗宗门内找到了,不过找到的已经不是活人,而是一池血水。”
当年冲入杻阳宗的虞州分殿弟子们,在杻阳宗的秘地里看到了一口大得令人心惊的血池。
血池中是殷红的血水。但这血水却并非静止的,而是不断翻涌,冒起一个又一个气泡——就好像有什么怪物,在血水底部翻腾呼吸。
虞州分殿弟子们从血池中打捞出了一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人’,但现在已经彻头彻尾变成了怪物。
那个怪物正是杻阳宗无上尊崇的掌门,坐镇杻阳宗百余年的赤明子。
景昀道:“打捞出赤明子的时候,赤明子双目紧闭,气息近乎于无,身上穿着一件样式古怪、将他从头到脚完全包裹住的轻甲,分殿弟子都以为赤明子已经陨落。然而当他们拆开赤明子头部的轻甲,准备确认他的身份时,赤明子忽然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