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淽抬头,眼睛有点红。
余家宸停在亮有黄绿蓝光色的招牌下,他皮肤白得像一张无情的纸,被交替变换的颜色书写,但他突然抬手遮挡刺目的霓虹,又想看她红红的眼睛,放下后,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汤淽作不出回应,这时又低着头。
你喜欢我。余家宸确定。
汤淽鲜少感到心跳加速的滋味,她没有被电影的煽情台词和男女哲学弄得情感失常,却因这句话不知所措地掉出一颗眼泪,滴落在他手背,我只是不喜欢陈笛佳。
貌似赌亏了。
她招你惹你了吗。
她不答。
我应该说,汤淽,我竟然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他第二次替她擦眼泪,手指特别冰凉,掠过她被煽的掌印,可能因为缘分吧,如果那晚我们没有被困在班房,而你没有给我讲那个故事,也许我真的会这么说。
汤淽黯淡无神,抬手背抹眼泪,为什么,你不觉得我是个很坏的人吗。
很坏。余家宸如是说道,一句话打到她心底。
车水马龙,灯影涣散,许多人刚从UA出来,手捧未吃完的爆谷和薯条,被士多店隔壁的墙镜记录身影。
距离余家宸和汤淽一百米远的陈笛佳目光冰冷,甩开麦以皓的手,她不笑,也不哭,所有表情都习惯性地被算计在一寸寸皮肉之间,我之前还内疚自己怀疑过你,现在看来是你要内疚才对。
麦以皓在焦虑和愧疚的状态之间摇摆不定,欠你一句对不住。
有什么用,死开。
陈笛佳始终不愿在大街上谩骂男友出轨,却又在失控的状态下彻底丢弃盔甲,烦躁地揉乱自己的头发,站在拥挤的长条大道,感觉极其孤独,她看见余家宸和汤淽似有亲密相间的一幕,周围的人群混着光影没有忧愁地飞速划过,唯独他们二人这一幕,就这么静止在快节奏的镜头之下。
她要理由,要问清楚,若然真心相对的朋友也出卖她,她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就这样带着一股气,陈笛佳撞过麦以皓的肩往他们方向走去。
余家宸,是不是是不是连你也骗我?陈笛佳没有理会汤淽,不甘心,断断续续地问余家宸。
没有。余家宸放下原本触在汤淽脸上的手,手插进裤兜,他宽慰补充:如果我知情,我同你做不成friend。
汤淽捏紧手中的百褶裙摆,不应该的,明明她要愧疚才对,但她现在满腔都是难以扭转的嫉妒,她真的好讨厌陈笛佳,从未如此讨厌。
陈笛佳似乎感应到汤淽在心底如何要她死,当着余家宸的面,朝汤淽挖苦讽刺:看什么看,八婆。
余家宸皱了眉,对陈笛佳说:我先带她离开。
随便你。陈笛佳颤着手抹一把脸,涂好的口红和眼泪稀释在一块,而后笑脸迎敌:我信你,余家宸。
麦以皓怕陈笛佳找事,急忙过去牵她手制止,他的脸已经开始红肿,肿得有点难看,陈笛佳被箍着手,面对着这三个人,强烈的酸楚涌上鼻头,就像头晕目眩的招牌灯管裂成玻璃碎片,扎进眼睛和鼻子,实在是忍不住要哭,雾聚拢在眼前,恍恍惚惚。
麦以皓觉得情况太过混乱,知道自己死路一条,仍难受地拧着眉头问,他的声音夹着一丝无力,你们没有背着我做过分的事情吧。
没有!满意了吗!
陈笛佳奉他一句清清白白的话,劝他早日死过这条心,但她说这话的时候仍感难过,在那么单纯而青葱的岁月里,她拥有全世界最美好的初恋,悉心、敏感、照顾只是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她掏心掏肺对待的感情在庸庸碌碌的人世里是那么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