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箴觉得脑子有点乱,但还可以保持清醒。
他看着她说:“你有什么计划。”
她没有计划。
但是她没这样说。
“我会安排好的,我自己找他们谈。”她面色严肃,不像开玩笑。
宁箴淡淡地望了她好一会,才说:“你要是能谈好,就不会有这七年。”
盛潮汐有点慌了,站起来说:“你该休息了,生病了就先别费脑子,其他的事情等你病好了再说。”
宁箴不再说话,安静地看了她一会,闭上了眼。
看他真的不说了,她松开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失落,她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的眼睛,他的眉毛,他的鼻子,他的……嘴。
她一样一样看过来,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着,为什么要这样坚持呢,为什么要这么矫情呢,你的确需要帮助不是吗,你的确需要这个男人替你出头不是吗,你敢说在葛杨提起港有李泽楷一掷千金为梁洛施赎身的时候你没有动心吗,你累了这么多年,难道不想偶尔依靠一下别人吗?难道你不想过不需要苦恼,只需要等着事情解决,有人愿意为你安排好一切的生活吗?
想。
她真的很想。
可是她的自尊不允许。
真是可笑的自尊。
活到这个份上,居然还坚持着自尊,那原本她已经不剩下多少的东西,能不可笑吗?
盛潮汐屏住呼吸,她知道,宁箴不会那么快睡着,他那么敏感,应该对她的眼神有所察觉,但他没睁开眼,真是仁慈。
安静的空间,静得落针可闻,她的呼吸他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闭上眼睛之后,听觉更加敏锐了,他面上毫无动静,就像真的睡着了一样,但很快,他感觉到脸上一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脸颊上,她的手缓缓抚上来,柔软的指腹抹掉了落在他脸上的液体,那应该是眼泪吧。
其实,她不会知道的,他对她此刻的心情非常清楚,甚至说是,感同身受。
因为,他也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为难,这样的困境。
甚至说,他经历的其实比她的更糟糕,她现在至少有吃有穿,不至于饿死街头,但那时的他不一样。
宁箴屏住了呼吸,很久很久都没睁开眼,久到他都觉得是睡了一觉,再次醒过来时,周围一片安静黑暗,窗帘细密地拉好,他转过头,能看见椅子那边坐着个人,她单手撑头,似乎也睡着了。
屋子里依然很安静,钟表滴答滴答地走着,他拿来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午五点钟。
冬日的五点钟,天已经开始变黑,再有半个小时,就可以陷入彻底的黑暗。
宁箴慢慢做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动作很轻,睡着的人根本无法察觉。
黑暗中,他慢慢走到盛潮汐身边,眼睛适应光线之后,可以看见她沉静的睡颜。
她睡着的时候很温顺,似乎可以向一切妥协,包括向他妥协,接受他的帮助。
宁箴慢慢伸出手,隔着不到五厘米的距离在她脸颊边停留了一会,手的方向还是缓缓下移,来到了她的外套口袋处。
她的手机随意地塞在口袋里,露出一半的头,他很轻易地便拿了出来。
十分基础款的时候,不具备什么密码功能,他解锁之后,在她的电话本里找到了葛杨的电话,以及一串没有存名字的号码。
这个号码被她存在最后一个位置,其他号码都对应着相应的人名,只有它没有。
宁箴拿出自己的手机,将这两个号码分别存进去,黑暗的空间里,只有手机屏幕亮着光,将他英俊的脸点亮,他眼眸修长深邃,聚集着无限的意味深长,眼睫下有淡淡的青黑,睡眠应该不太好。
片刻,他将两部手机都锁住,起身回到盛潮汐身边,将她的手机轻轻放回了原位。
一切好像都没发生过一样,他回到了被子里,靠在床头睨着睡着的女人,思绪飘得很远。
这难得宁静的一刻被门铃声打断,盛潮汐倏地醒来,望向床上的人,宁箴靠在床头,淡淡地望着她,不曾躲开视线,也不曾做什么掩饰,他相当坦然,无懈可击。
“你醒了。”她站起来,还有些刚睡醒的朦胧感,他以前见过这样的她,那是他第一次把阿黄送过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