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道,“倘若申时我还没下来,你就自己回去哦!”
罗艽点点头。
她观那折货少女领着林稚上楼去,几乎急得同手同脚,俨然是火烧眉毛的样子。罗艽心下诧异几分,却也没多作猜疑。
毕竟名门世家,家大业大,大事小事都多。
罗艽在阁中随意逛了逛。
奇珍异宝琳琅满目,所覆领域众多。她却都没怎么感兴趣。
唯独到了一间简陋铺旁,瞧见上面杂乱无章地堆着几箩筐的碎石,罗艽眼睛蓦地亮起来。
上一世她也有喜好,比如收集渲染失败的彩纸,或粗糙的原石。
思及此处,罗艽忽而微微愣住。
渲染失败的彩纸?
是了。她想到,从前在三清山,自己也曾爱好做河灯。
彼时的叶青洲对这些喜好嗤之以鼻,并不怎么待见。
“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不如来与我练剑。”
这是她原话。
可琉璃幻境中,那满河漂着的阵眼河灯……
罗艽心下冷笑:哼哼,叶青洲,那可是一千余盏!这总不能说是心血来潮吧?
毕竟在三清山时,罗艽自己都没做过这么多、这么精细的河灯。
而罗艽对河灯的兴趣来也快去也快,在发觉粗糙的原石比彩纸更好收集以后,她欢欢喜喜‘移情别恋’了。
起初,三清道人以为这点儿收集癖带些赌石的性质,便总是苦口婆心地劝诫。但罗艽知道,自己这喜好与赌石才没什么关系。
小时围炉听书,听过一篇《核舟记》,才对雕刻有了兴趣。
可单是雕刻又太过无趣,罗艽便想到将其与练剑合二为一。
她用剑风刻石。
——毕竟师娘常说,良好的剑术不该只是尖锐,应当有张有弛、有虚有实、有来有往。
比如将半掌大的碎石放在半尺外,拿剑锋指向它,倘若要它纹丝不动,该是什么力度?要它猛然爆裂,该是什么力度?要它循风后退半尺却又毫发无伤,又该是什么力度?
或者要它被削去半个脑袋、被断掉零散的边角,又该是什么力度?
人人各不同,这些问题也没有确切答案。
罗艽总是自己操练,寻求答案。
犹记前世下山前,她已能做到将嶙峋的碎石宰得浑圆,再在上面刻一个小小的‘艽’字,而不使其偏离原处分毫。
前世,三清山后院,她的石头堆得像一座小山。
那都是不觉剑剑主罗某勤学苦练的证明!——想到那座小山,想到自己通红的虎口,罗艽含泪心道。
而事实上,这一世,罗艽也早就觉得和风仪门那些新生学子练剑没什么意思,也曾想过重操旧业,对着石头练习剑风收放。
可此时她只有木剑,剑风过于温柔,对着寻常的硬石头,实在刻不出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