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不一样了。
林氏的当铺中,看着柜中层层叠叠的碎石,罗艽可谓喜上眉梢。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她对着筐子指指点点,心下无声呐喊,‘全都是雪里石啊!’
雪里石,底部晶体淡淡,如同积雪,顶端又附着褐色石痂,如同雪雾,方得此名。
其本质,只是铁匠铸炼铁器时的废石。
由于淬火又浸冰,石体被全然全然损毁,表面坚硬,里内全软如流沙,做石头不够格,锻造也无用。
都是铸锻里的废材,地位与垃圾等同。
却是罗艽的心头好。
这石头里内柔软,和她那把木剑正是合衬;倘若雕出不满意的模样,放进烈火炙烤半刻钟,便又成了原先那副软塌塌的模样。
细细挑拣着筐里的雪里石,罗艽心花怒放。
手里捧了十三四个,筐子被翻到了底。罗艽本要打住,却见柜顶,又有一块巴掌大的雪里石。
罗艽两眼放光。
这块雪里石又大又饱满,一定……
可才伸手探去,便与另一只手撞在一起。
那只手冰冰凉凉,纤白修长,端的是玉骨冰肌。
与罗艽相触时,那手的主人也是一愣,甚至后退几步。
罗艽抬眼望过去。
那人比罗艽高出半个头,金丝履、白狐帽,仙鹤裘衣梅枝氅,一身雪白,捂得严严实实,发丝儿都不露。
只在宽大的帽子下露出小半张漂亮的脸。薄唇苍白而无血色,显得病弱非常。
别人可能看几眼就过,也不会多有驻足,可罗艽当然认得出来者是谁。
叶青洲!
电光石火之间,罗艽最先想到的是身量。
前世她个高腿长,比叶青洲与三清道人都要高出一些。偶尔碰上几个身形魁梧的壮汉,她也从没因为身量之事露过怯。
但现在。
别说比眼前的叶青洲矮半个头了,借了徐良娣的身躯后,一路上遇见的女女男男……对她基本都是俯视。
罗艽很生气,也很伤心。
罗艽其次注意到的,是叶青洲那厚厚的冬衣。
从前,叶青洲便是极其怕冷的。
即使夏日,她也从头到脚捂着,旁人衣着清爽,练下一套剑招也不免汗涔涔。
可叶青洲不仅不会闷热,甚至还觉着练剑时有风,吹着怪冷的。
罗艽的目光在叶青洲的外衣上逡巡,抱紧怀里的石头,讷讷道了句,“叶长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