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医生就出去了,临到帐篷门口边又回过头来说道:“向同志,话我已经带到了,你等会要是跟我们院长大人见了面,千万记得说是你自己忙,我已经通知到你了的哦!”
向前进点点头,说道:“晓得。你去吧。”
这时那个昏睡的伤病员醒来了,挣扎着说着胡话,样子好像是想说他要喝水。
向前进转过身,看着他,这小子头上缠着绷带,身上的胸口部位也受了伤,不晓得是从哪个阵地送下来的。“你要喝水?我给你叫医生。”向前进转过头,喊道:“医生,医生!奇怪,医生走那么快!”他站起来。
4。
喊声刚停,外面走进来一个人,问道:“什么事?向班长,是你,可让我老人家好找!有人醒过来了?我看看再说,严重不严重。”进来的人是院长,专程来找向前进的,听见这里喊医生,就进来了。没想到一进来,看到了他想要找的人。刚才他向张护士长打听,听张护士长说了他要找的人在刚送来的伤病员那里,便叫那个医生过来看病时,顺便来传话。医生的话是传到了向前进耳朵里,但是久无动静,院长等不及,于是亲自找上门来,看看这个向同志到底在忙些什么。
院长亲自看了那个伤病员的情况后,说不严重。
“他好像是说要喝水,不知道他能不能喝?”向前进问。
院长转过身,说道:“可以的。只要不喝多。你们这里好像没有水,我叫人拿过来好了。向同志,你在忙什么?嗯,年轻人勤奋好学,不错不错,一有时间就看笔记本,记着什么?可是考大学的东西?年轻人前途无量,我喜欢。要是我女儿也能像你一样爱好读书那可就好了,省却我老人家若多操心。”
向前进呵呵笑道:“不是的,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看的只是一些作战记录,赶明儿要上报给首长们。我们潜伏了一个多月,搞侦察。这位是炮观员,唱主角的。但是他现在扎根样子躺在床上,可能只有我来作这个报告了。所以我得再忙一阵,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你找我的事,不知道要不要紧?”他看着院长,不知道这个院长找他到底有什么事。也许他只是看到了一个从他手里出去的伤兵又重返前线归来了,没什么事情,便想找他聊聊。
果然他说:“嗯,没什么要紧的。你忙好了就来找我,或者我再来找你。你还要忙多久?”院长问完,刚好有个护士从帐篷前面过去,于是叫住她,叫她弄些水来这里。
护士答应去了,院长一时间没什么可做,就低头看着向前进手里的记事本,向前进抬起头来对他说道:“那麻烦院长你老人家再等等,要不了多久了,所有的东西我都经历过,只是要看看炮观员的记录,熟悉一下他们炮兵专有的一些东西。还有几页就整理好了,放心,我很快的。”
院长说:“好。我就在这里等你,你不用太忙,慢慢来,别出差错。要不我出去走走,不妨碍你,你先忙好再说?”向前进就说:“真的不用,你看,就那么几页,马上就好。要不然,你出去了,我还不知道在哪里找你。倒是要你老人家亲自来找我,我很过意不去。没有耽误你做事么?”
院长说:“今天很轻松,没什么要紧事。要紧的东西我都能够应对自如了,无非就是救治伤员。真是难以想象,我老人家这把年纪,手中一把刀驰骋沙场,也算经历过了大小数百战。不过今天看到你们这些年轻人,才知道自己老了,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嗯,向同志,不瞒你说,我喜欢你的这种风格,在做事的时候,任他是天王老子也放一边去,专一将事情搞好再说,大有我当年的作风。想起当年抗美,我在他们那边给伤病员做手术,杨得志将军来跟我握手我都没理睬他。他足足等了我差不多二十分钟,也真够有耐心的。老革命,就是不一样啊。事后有人提醒我说,我得罪大人物了。但是我从不放在心上,当时候你猜我是什么?这位同志,你跟向前进他们一起来的,可怜你真是瘦,一定是老区农村出生的,营养不良。你猜我当时是什么来头?我就是一个刚从医学院抽调出来的教师,同时在医院里上班。但是那次我没理睬杨将军我没有受到处分,反而升了职。第二天我就做了那座野战医院的负责人之一。”
炮观员笑起来道:“呵呵,你是有点运气。”他接着又说:“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来头?我就是一个小小的炮观员,哈哈。”
“你笑什么?”院长问道,“想不到你人瘦皮猴儿一般,精神却很好。身上中了枪子,还能哈哈笑,倒是难得。”
“不客气!我笑我自己跟你一样有点傲气,应该说是专业精神。我们是同一类人。我喜欢你这个首长,你是上校级别?我以后应该会赶上你。说不定还会得到授衔,做个将军。”
“有志气!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精神上支持你。”院长说着向炮观员伸出手去。
“我右手打坏了,左手行不?”炮观员伸出左手,“你是院长,人很随和,没有什么架子。要是每一个当官的都像是你这样就好了。你真的是上校级别?努力一把,弄个将军来当当好不好?我也精神上支持你。”
“人要知足,我觉得差不多了,名利是身外之物。怎么说呢,我应该是比较幸运的人,当年因祸得福。要是我遇上的不是什么大量的人,也没今天。其实越是大人物越是喜欢做事认真的人,不喜欢吹牛拍马的,今后你们要记住了。好好表现,前途是大大的,人生未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们去完成。我老了,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年轻人是······”
“早上###点钟的太阳么!”炮观员接口说道。
两人都哈哈笑起来。
笑过了,院长又说:“毛老人家说的,这话中听,我也将希望寄托在你们的身上······”
听到这话,炮观员对面那个稍微清醒了点的伤病员也止不住笑了,炮观员更嘿嘿嘿地看着院长,觉得这中年干部真是幽默。
门口向前进也跟着呵呵笑起来,合上笔记本,伸了个懒腰。
“太阳下山,生产队收工罗——”他拖着长长的尾音说道。
“收工了?”院长转过身来问。
“收工了。我这就跟你老人家出去走走。”
“那最好不过。”
向前进站起来,突然哎哟一声,说:“我腿麻痹了!”他活动了一下腿,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帐篷。来到外面,外面已黄昏,抬头见芭蕉林叶片间的天空晚霞绚烂,正是个散步的好天气。
两人走过一丛芭蕉,向前进问道:“不知道院长大人你找我有什么事?好像寻找得急迫,是那个医生说的。他的话传到了,但是我没有时间,所以当时没有去。麻烦你亲自来,真是不好意思。我们那是刚从前线潜伏侦察回来,你也知道了。军情要紧,所以你能谅解。过几天我的事情忙完了,应该有好长的一段时间来修整,以后或可以多来你这里耍耍。”
院长说道:“那当然好!我老人家随时欢迎你和你的生死战友来这里,当然是好端端的来,不是受伤那种。真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像上次我说的,子弹看见你们绕着弯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