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太华山,茅沧海是地仙真人,他是掌教,但在太华山镇岳宫中,他并不是道行最高的人。
老人手中铁棍连点地面,于这方幻境之中开辟一条通道,前方忽然化出大海,有大青鱼大红鱼争相跳跃,老人手中铁棍再点,大海之中升起通天大路,路中显化台阶,他带着一群弟子踏上台阶,缓步朝上方走去。
少女眨了眨眼,对于那个在山顶布阵的人感到好奇,边上的师兄们也在窃窃私语,此时她听见道行最高,修行最好的祁师兄开口:“这幻境厉害,如果师父不在,恐怕我们都要被困在这里。”
他是掌门老人的嫡传,与少女和其他师兄不同。
“祁师兄说的是,这布幻之人恐怕是不想其他人打扰吧,当是内陆的仙家,来自云原深处,不知道南山这边的规矩。”
“我们不是习武之人,若是凡间练武者,这般就算是挑衅了。”
一名师兄开口,边上有人低声摇头:“不,这也是颇得没有规矩了,只是南山不比九玄,若是太华山,太伤山,太真山这些地方,你们且看,若是有人敢这样做,怕是早就被撵出去了。”
“既入仙门,规矩还是当知道的,大逍遥未曾得,去悟小逍遥,却还落了下乘。逍遥不是无所顾忌,这般道理都不懂,枉称仙人。”
有人叹气:“毕竟南山不比北海出名,许多仙人,恐怕都没有听过南山的名头吧。”
“现在不是三千年前了。”
师兄弟们互相交谈,少女不时间也插上两句,就这样也让这姑娘喜笑颜开。
老人在前面走,后面弟子的交谈,一句一字都不落的进入他的耳中,他摇摇头,目光有些悠长。
南山确实不是三千年前的南山了。
如今天下只知北海,不明南山。
一行九人缓步上山,凡所过之处,古木扫过石阶,清风吹散沙尘,自动为诸仙人开道。
山顶处,李元心察觉到山下来客,那人仙气息隐藏不住,隐隐有暴烈的水道意弥漫,隐约之间似有波涛翻转。
于是李元心上前,对那老人打个稽首。
老人上山,目光移动,掠过李元心,无视寅虎,看向盘坐的李辟尘。
轰隆!
似乎有一股咆哮的洪流在老人眼中显化,那是纯净的,不染半分尘埃的洪,没有浊色,似天地初开第一次的大水,浸染了荒原大地,让万物焕发生机。
那浩大中正的水道真意显化,让老者心神都在震颤。
在这目光中,李辟尘宛如化身成了亘古的水神,他的身上披着九霄绫华,又化作一头阴阳大鱼,脊如山脉,横贯不知其几千里也,在大海汪洋中起起伏伏,吞吐日月天光。
大鲲!
老人的神色变得震骇,这股水道真意包容万象,隐隐中,要把他自身的水道修为也纳入其中,成为那年轻道人的东西,如纳天下万法,中正平和。
他的嘴唇缓缓蠕动,似有一口气淤积在胸膛,剧烈起伏,迟迟不得散去。他的身躯缓缓颤抖,目光死死的盯着李辟尘的背影,直至十息之后,他才吐出一个字来。
“好!”
这个好字初时高亢,很快便隐没下去,老者让自己的声音消失,涨红的面色也变得缓和,慢慢的居然笑起来,似乎心结破开,一朝堪破,悟得大道了。
那声音消失,老人似乎是怕惊扰了李辟尘,他身后,那些弟子看见李元心负手站立,眼中平淡,只是无意的盯看着他们,于是想要出声,却被老人直接拦住。
“你们看谁?”
祁师兄不解,低声道:“师父,我们该去制止他。”
老人再言:“你看谁?”
“当然看的是那负手的道人。”
祁师兄理所当然的回答,因为另一人在修行,自然不好去叨扰,那么剩下的,虎妖除去,自然只有那负手的道人。
老人目光中有失望,手中铁棍动了动,叹息道:“你们该看的是那个修行的年轻道人。”
“没让你去叨扰,也不得叨扰!旁人的修行,旁人的道。他的水道远超我,远超我。”
“远超师父?!”
祁师兄震惊了,过了半晌,笑道:“师父,您这是激将我呢?”
“这里是南山啊,沧海宗立派数千年,虽不是九玄,但深得水道真意,师傅更是玄光境的人仙,那两尊道人,盘坐的那位,明显只是筑基的修为。”
老人听他话,又是大叹一声,连连摇头。
他看向李辟尘,那股水道真意不断冲击着他的心神,他想去观摩,但又怕打搅了这股意境,只敢远远的观看,却是无法朝前挪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