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包扎过一次的伤口依然狰狞,客厅中白色的灯光映照下比哥谭宴会厅内看得更加清晰,能举起一座楼的手拆开绷带后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莱克斯想:他在这个时候看起来倒像是完全的人类。
他从克拉克手中将那团沾着血液的绷带拿了起来随手丢到一旁去,方形的小机器人从沙发边上滚出来,准确无误地接住那团绷带,滚着轮子将它丢进垃圾桶里。
“被吓坏了?我也可以自己来。”莱克斯说,他用手轻轻碰了一下克拉克胸前的纽扣,小记者被他碰得微微后缩,人类的手指隔着纽扣与布料落在他皮肤上,令他呼吸一滞。
“我帮你,”克拉克慌乱地低下头在医疗箱中翻找,他一眼都不敢看莱克斯,找到新的绷带和碘酒之后将视线完全聚焦在那个伤口上,“不要乱动。”
“一切都听你的。”莱克斯说。
整个房间内都安静下来,克拉克的距离和他很近,明明是完完全全的外星人,克拉克却有着完整的、和人类一模一样的外在特征,他有呼吸、体温以及心跳,如此近的距离,莱克斯能完全感受到。
这感觉和刚刚超人救下他时又不同了,明明是同一个人,明明距离都如此之近,现在他的那些怒火却已经完全平息,消散在从哥谭一路驶向大都会的夜风中。
“注意伤口不要沾水。”克拉克为他绑上绷带说,他也已经冷静下来,为莱克斯处理伤口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但一旦放下物品,他的注意力就又转了回来。
“我知道,”莱克斯说,他摸了摸头上的绷带,“你包扎的手法还算熟练,在到大都会之前做过战地记者?”
“我曾经在世界各地流浪,”克拉克说,他收拾着手中的东西,“我一直在找寻自我,莱克斯,最终我选择来到大都会。”
他回想起那段日子,关于那段颠沛流离、迷茫无措的生活,他的身体在烈火当中为人们顶起钢筋水泥,也泡在深海中被鱼类亲吻,这数年的流浪没有为他带来什么,即便他穿上三原色制服成为超人也丝毫没有找寻到属于自己的归属地。
直到他来到大都会,直到他遇见莱克斯。卢瑟。
莱克斯没有说话,或许是他与众不同的经历让这位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的集团首席执行官感到惊讶了吧,他会因此讨厌他吗?就像他讨厌外星人一样,莱克斯总会看清他的,他讨厌超人,又为什么会喜欢克拉克。肯特?
克拉克想。
“克拉克。”他将绷带放回医疗箱的时候听见莱克斯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克拉克转头看去,还没等看清莱克斯脸上的表情,就感觉自己的嘴角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了一下。
“这是报酬。”莱克斯说,他注视着克拉克,绿色的眼睛里涌动着克拉克看不懂的东西。
小镇男孩摸了摸嘴角,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刚刚感受到的是什么,黑框眼镜下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莱克斯看着他的样子笑了,他站起来准备离开:“早点儿休息,我希望你明天的报道能按时交上来。”
但他的手被克拉克一下子拉住,还蹲在地上的克拉克只是下意识不想让他走,但连他自己都没想好拉住莱克斯之后该说些什么。
他仰头和回过头来的莱克斯对视,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所有的单词在此刻都失去了作用,不管说什么都显得那样蹩脚,日光灯下的莱克斯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克拉克感到心跳快得失去控制,一晚上他的心脏从未有过的超负荷运转两次,全都是为了莱克斯。
“对我说晚安,小镇男孩,”莱克斯说,他缓缓将手从克拉克手中抽了出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这里的所有房间你都可以进去,我对你从不隐瞒,客卧在左转第四间,我的房间在右转第三间,倘若你想进来,我也不介意。”
“晚安,莱克斯。”克拉克像被控制了似的,语气略带机械化地回答,他的大脑还在宕机,超级大脑在人类的九级智慧面前卡顿得好像年代最久远的台式机。
“晚安,我的小男友。”莱克斯说,他转身没入走廊,克拉克可以透过墙壁看见他,但他呆愣在原地,几乎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