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兮怔了怔,不知道白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转而征求青婶的意思。却见青婶根本不想,只直接点头跟敷衍似的。
白杨看她那么久不动就自己过来拉她,边走边说:“你不是早就说闷坏了吗,还不快走。”良兮实在想不明白,这句怎么说也算是体己话,为什么从他嘴巴里蹦出来就带凶凶的、霸气十足。
相对来说,外头的空气真的很好。不用闻着紧张压迫的气息,真是不错。暖洋洋的小阳光洒在屋角,顺着一道道金灿灿的光线,良兮走出屋檐的时候,额上支着单手,一脸欣喜。
白杨抓着她胳膊的手很自然,自然得就像在表达吃饭睡觉一样。
白杨侧着头,看向她却像是在自言自语:“白天还是外面暖,多出来走走还是有益处的。”
作为一个现代人,良兮当然知道这点小儿科的科学道理。她撇嘴笑,终于得到机会反驳白杨了,她怎么舍得错过:“对呀,也不知道这几天是谁硬要锁我在屋子里养伤的!”
白杨俨然一副诚心地模样:“不是弄影姑娘说的你要修养五日才能又蹦又跳的么?”
良兮沉下脸训斥他:“以后别人的话少听,你也要有点主见的好不好?”
这纯粹是开玩笑的话,良兮本来就是跟他闹着随意调侃下,谁知道白杨邪邪地一笑,更扩大了其中的玩笑意味,他郑重严谨地点头,换了只手搭在良兮肩上,凑近耳边亲昵地低语:“是了,以后除了良兮的话,我哪个姑娘的话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他后面的话良兮已经没有听不见了。
她一只脚迈在大门之外一只脚刚刚抬起来,却像石化在门口一般全身僵硬动也动不了。
如果老天肯给她机会再重来一次,她一定一定会先甩开白杨的爪子,再趁辰矣还没转身之前火速飞奔到他身后去蒙住他的眼睛,教他猜是谁。这么老套的游戏她却很喜欢玩,她喜欢幼稚的东西,因为她幼稚的时候父母双亲还健在……
可惜,都晚了,老天也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辰矣转过身,脸上的震惊一闪而逝之后是一副了然,他抱手冲她淡淡一笑然后头也不回地跟着一帮官兵就走了。直到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人海,良兮仍在突如其来的错愕中。
她觉得她此生刚都不会忘记的是这一幕。不仅仅是辰矣转身离去的潇洒背影,他云淡风轻没有任何意味的笑容,镌刻在她脑子里更多的是那张憔悴的脸,他的一双眼睛怎么也找不到以前那种星星的光芒,鄂下冒出青色的胡渣,还有胸口多了一抹鲜艳刺眼的血红。
辰矣受伤了,良兮很头疼地想着。
可是他虽然捂着胸口走得很吃力却笑得那么灿烂,好像在祝福她找到新伴侣一样,让良兮觉得一片赤胆忠心像被丢在火坑里煮开了,浑身血液都沸腾了。
******
辰矣觉得浑身异常冰冷却又不断地在冒汗,本来是他走在前面的,但走着走着到后来就变成他跟着罗擎了,两人慢慢步至白府的时候,白杨请来的御医刚出来。
辰矣上前问了下良兮的情况,得知良兮休息几日即可无恙心中已卸了一大块石头,可是不知怎的手脚还是有点不踏实,等白府的门人进去通报的时候,他扶着墙砖在石阶上跺了两步这才感觉稍稍好了一些。
过了不一会,里面传来脚步声。
本来以为是那门人回话来了,一转头,先看见的却是白杨本人。
辰矣觉得好笑,白杨这人自负他是不止一次听说,这时候却亲自出门迎接他,除了白镇的那次是他让人通报的时候特地要求的,因为打着做笔买卖的旗号还能勉勉强强说的过去,这次他却怎么也想不通了。
白杨大笑道:“我想知道是不是好事成双啊,不知道我们上次商定的事情如何了?”
辰矣道:“我此番正是贺喜而来,怎么能不带贺礼呢?”
听了他的话,白杨眼中大放光芒,仰头大笑。他们俩说的话听上去很简单,但最重要的是商定的是什么事情,他们却都不提及。
白杨拱手说:“既然是客就请进里面来。”
辰矣不多加推辞:“好。”
白杨一见他身后换了个人,奇道:“之前那个侍从……”
辰矣的脚步停滞了下:“回乡去了。”
白杨会意。
一路过了几个庭院左左右右拐了众多回廊这才进了厅堂。白府很壮观很美,用亭台楼阁、玉宇琼楼来形容亦不算为过,但辰矣却没有心思在欣赏上面。
他转了转周围,开门见山地问道:“良兮……”
白杨回答得更是不含糊:“你问我家娘子?已经没事了,在闺房里歇着,青婶和几个朋友也都在一边玩着乐着。她不能下床,不然教她出来好好谢过你。”
“谢什么。”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听到白杨这么霸道地直接把良兮占为己有,辰矣并不放在心上,很客套地答了一声。
白杨却依旧不含糊:“虽然良兮身子不是很娇贵,但不管怎么说,现在也是身份高贵的安德郡主了,还是该多谢你送她来京城……皇上圣旨已下,离婚期也不远了,还好没有什么万一,不然耽搁了时辰只怕皇上又会怪罪下来……”
他说的话大有对皇上大不敬的意味,但辰矣已经顾上那么多了,他呆愣在座位上,耳朵里一直回荡着“安德郡主”这几个字,跟七八月扰人的蚊子似的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