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佩轩不解地问:“你觉得我哪点与别人不一样?你是不是觉得我比别人穷?穿的衣裳更土?不错,我家里的确条件差,我穿的基本都是俺娘织的粗布,很少穿洋布。”
韩文秀急忙说:“佩轩,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你虽然土里土气的,但是你性格很开朗,为人处事却很大方、很成熟,像个大男人;我看其他许多男同学像个毛孩子一样,不成熟。”
酆佩轩不安地说:“你好会说话,我可是不敢当。”
韩文秀认真地说:“佩轩,真的,我没有奉承你的意思,我真的是这种感觉。”
酆佩轩听了,抬头望向远方,边思考边说:“也许是家里穷造成的吧,从小生长的环境迫使你不能不去勇敢地面对,在艰难的生活面前你不能不坚强。否则,就很难生存下去。”
韩文秀抱歉地说:“佩轩,对不起,我让你想起痛苦的过去了。可是,我好想知道你遭遇过的经历,这些能让我了解你,还能让我明白很多道理。”
酆佩轩说:“好吧。这些其实我跟没几个人说过,也就是大奎、利民、志贤知道。”
韩文秀说:“佩轩,谢谢你对我这么信任。”
酆佩轩开始讲他的经历:“我是个苦命的人,生在一九六一年的冬天,你可以想象,那时是三年困难时期的末端,家里最缺的是吃的东西。很不巧,我出生五、六天之后的一天夜里,北风呼啸,我家的东屋塌了,我娘和我被埋在下面,我爹一条腿被压住,出不来,他对着南边村里的方向使劲喊‘救人!’我家住在村北,我爹的呼喊声被北风刮到了村里,人们听到了,就迅速赶来救人。人们赶来时,我爹已经吓得说不囫囵话,他指着我娘和我被埋的地方说,‘孩子他娘,孩子。’我娘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来气,但是她紧紧把我搂在怀里,护着我,我‘哇,哇’地哭着,好像要给救人指明地方。人们用手把我们娘俩刨出来,我娘已经奄奄一息,再晚一会就没命了。人们都说,我命大。”
韩文秀听到这里,表情凝重,说道:“佩轩,你命好苦。”
酆佩轩接着说:“我两岁时出麻疹也差一点没命,听我娘说,我两岁时候的某一天,我一个人在玩,一会就听不到我的声音了,我娘一看,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吓得她赶快去找医生打针,三、四个小时以后我才醒过来。”
酆佩轩继续说:“家里穷,我从小就知道。懂事以后,看到别人家的小孩穿新衣服,自己很羡慕,但是从来没有向大人要过;后来,就养成了喜欢穿旧衣服的习惯,反而不愿意穿新衣服了,穿新衣服总觉得不好意思。”
“我五岁之前就会?着篮子去拾柴禾、薅草,七、八岁的时候就到生产队挣工分了,记得第一次去上工,生产队的副队长说,你还没有铁锨重呢,就来挣工分?我没管他,只管去干活了。哈哈,从此开始了挣工分的经历。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就开始拉车子了,这样挣工分几乎多一倍。所以学校拉砖那次,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其他同学却累得够呛。”
酆佩轩说着,韩文秀专心地听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刘庄村口,酆佩轩对韩文秀说:“不早了,你赶快回家吧,家里等急了。”于是转头大踏步向贾庄走去。
很快酆佩轩就走远了,看不见了。韩文秀还站在那里,沉浸在酆佩轩讲的经历里,不能自拔。对于佩轩的离开,她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她想,我这是怎么了?自己也不清楚。于是慢慢向家里走去。
到了家里,一家人都在等她吃饭,小侄子等不及,已经开始吃了。有肉有鸡蛋,难得这么多好吃的。她问:“今天咋了,咋这么多好吃的?”
她妈妈说道:“傻妞,明天就阳历年了,你爸爸也放了假,不该吃点好的?一家人都在等你,你回来这么晚,你不想吃就别吃了。”
韩文秀说:“谁说我不想吃?想吃的很。”
于是赶紧去盛饭,盛一碗,先端给爸爸,第二碗端给妈妈,给哥哥嫂子都盛了饭,然后又给小侄子夹菜。嫂子说,“别给他添菜了,他吃不少了,再吃会撑着的。”韩文秀这才自己吃。
还是她嫂子心细,吃完饭收拾的时候,嫂子悄悄问她:“你刚进家的时候,好像心事重重的,怎么了?”
韩文秀说:“没有啊。”她自然不肯承认。
嫂子打趣道:“是不是想女婿了?”
韩文秀害羞地说:“你胡说什么呀,我还小着呢。你再胡说,我告我哥,让他打你。”
嫂子说:“哼,你别这么厉害,以后找婆家还得靠我。”
韩文秀瞪了嫂子一眼,说:“才不靠你呢,我自己找。”
嫂子哈哈一笑,说:“看看,露馅了吧?自己找女婿了。”
韩文秀说:“你就胡说吧,回头我打你儿子。”
这姑嫂两个亲密无间,啥玩笑都开。不过,这天酆佩轩确实让韩文秀动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