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沙帮正厅之内,帮主景德路端坐正中。
各个堂口堂主分列两旁,商讨眼前危局。
谢香浮豁然抬头,却发现师哥水易萧正在她对面,紧紧地盯着她。
今时不同往日。
他们心中已有了些隔阂。
水易萧想必已经知晓撮合成亲之事。
谢香浮眼神呆滞,一语不发,一声不吭,一直低头看着地上,就像只闷葫芦一样。
这显然不是她往常的样子。
往日海沙帮聚会,她总是第一个跳出来,献计献策,对各个堂口评头论足,摆出一副蛮横的样子。只要这位小姑奶奶没说完,就容不得别人开口。
帮中各个堂主多数都吃过她的亏,上过她得当,挨过她的骂,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一来他们知道谢香浮,的确是精明能干,手段也十分狠辣,不敢轻易得罪于她。二来大家也都知道景帮主分外宠幸于她,简直将她当作亲生闺女一般,百般怜爱。
今日众人见到谢香浮一反常态,默不作声,便有人开始说风凉话。
盐笃堂的堂主,鲜于嵩双眼微微眯起,首先开口道:“谢堂主,今日我帮大敌当前,你为何一言不发?”
此刻,一盐堂的代堂主孟兆辉也跳出来,冷然说道:“还不是惹祸上身,自知有愧。”
孟兆辉本来也算是怂包一个,三翻四次被林姚教训,但运气倒是很好,正赶上堂主忽然身染重病,眼看就要归西,这才让他捡了一个大便宜。
他只需要静静等待前堂主吹灯拔蜡,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稳坐一盐堂堂主的交椅。
卫增堂堂主卫集先先摸了摸下巴的胡渣,连连讥笑道:“我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看还是卧床休息,多喝点红糖姜茶补补吧。”
此言一出,本来会引来一阵嘲弄,但在如此庄重肃穆的场合,众人却不敢放声大笑,一个个憋得面色涨紫,青筋微鼓。
谢香浮听了这话,胸口起伏,咬牙切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面有愠色,就要发作,一双拳头紧紧攥起,尔后又松开了。
鲜于嵩道:“还不是惹祸上身,自知有愧啊。两淮和扬州的盐务往来一向是平稳顺畅,为何你白砂堂接管不久,就惹出如此祸端呢?”
卫集先道:“哪个不好,非要把火山寺招惹进来。他们可不是吃素的!”
鲜于嵩道:“与官府往来,绝不能够心急,更不能够强硬。妹妹你倒好,不但针尖对麦芒,结果还把这个什么镇抚副使囚于帮内,百般折磨。”
鲜于嵩表面上说的言辞恳切,头头是道,暗地里还是不停的数落。
一向十分强势,精明能干的谢香浮好不容易惹了祸,当然要得理不饶人,好好出口恶气。
鲜于嵩说的口干舌燥,吐沫横飞。
“若是此事火山寺追究起来,派大队人马前来围剿征讨!我们在两淮和扬州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可就全都毁于一旦了!”
卫集先道:“听说那个林姚来头可不小,是那个什么孙公公身边的红人呢!”
水易萧平日里最疼爱他这个小师妹,今日见到众人唇枪舌剑,言语相激,却像一尊石像一般杵在那里,一语不发,面无表情。
水易萧这一反常态的举动,也让众人更加得寸进尺了。
孟兆辉此时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似乎忘了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上前一步拍着胸脯,撇着大嘴直咧咧地说道:“区区一个林姚而已,老子与她交过好几次手。我看她也不过如此而已,那几下子功夫也就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