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淮的头昏昏沉沉的,想要起身,全身却像灌了铅似的又沉又重。
内侍见状,连忙扶他坐起,又在他身后塞上几个软垫,燕淮这才斜斜的倚在榻上。
他虽生病,气势却丝毫不损,眼皮抬起,殿内的几名太医立刻跪在床前跪成一片。
燕淮撑着头,将殿内扫视一遍,除了小心侍奉的内侍和塌下跪着的太医,再没有旁人。
黑色的眸子染上一丝消沉。
殿内针落可闻,只能听到外面起风的声音。
这时,一惯安静的院子里,忽然出现些嘈杂声,燕淮一怔,手指蜷缩朝外看去,发现竟是宫里派来的人,应当是建崇帝又派了一拨人过来问话。
团团人影中,没有那人的半点影子。
一阵冷风顺着窗口卷入室内,掀起单薄的衣领,燕淮不可遏止的剧烈咳嗽起来。
*
谢家依旧住在以前的宅子里,离东宫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
历经三年,谢府由当年的辉煌滑向衰落,门口两座威武的石狮子变得有些陈旧,而曾经宾客如云的谢家也变得门可罗雀。
谢昭华来的突然,没有提前报信,家中小厮看到谢昭华后皆是惊讶之色。
毕竟谢昭华自出嫁后,回来的日子屈指可数,小厮不敢怠慢,忙将谢朝华引进去。
谢朝华到时,她的母亲赵正在倚在榻上喝药,看见谢昭华先是一怔,随后忙放下药碗要下床给谢昭华请安。
母亲尚在病中,谢昭华怎会允许她拜自己,连忙上前将母亲搀扶起来。
等她扶上母亲的胳膊,她忽然一怔,这才发现母亲居然消瘦了这么多,往日白皙丰满的玉臂,现在竟瘦的如干柴一般。
她仔细打量的母亲,只是三年,母亲却好像苍老了很多,原本一头乌黑亮丽的黑发,在鬓边隐隐生出白发。
往日里爱笑的母亲,眼中再无笑意,而是小心和拘谨间夹杂着隐隐的担忧。
看着这样的母亲,谢昭华的心猛然一揪,她无可避免的难过起来,若是她没有沉睡该多好。
若是没有沉睡,父亲不会被降官,凭兄长的才学也早已步入官场,而母亲也是今日的样子。
谢昭华心里苦涩,摁下心中的愧疚,扶着谢母坐回榻上。
谢母也在细细的打量着女儿,女儿出嫁几年,少有书信,至于回门更是几乎没有。
她想知道女儿的近况也无从得知,如今看着女儿气色尚好,她心中稍稍放心,可触及到谢昭华眼下的乌青后。
她的心又提了起来,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事?
兼之女儿紧蹙的眉头和凝重的表情,谢母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想法,她顿时提起心来。
“娘娘……”
谢母想问,又陡然止住,她想起夫君因为之前问的太多,而跟女儿吵翻天的事情,唯恐乍然询问,女儿会生气。
她担忧又不敢问的样子落入谢昭华眼中,看着母亲小心翼翼的样子,谢昭华心中又难受几分,开口道。
“女儿许久没回家,又听闻母亲生病了,特来看望。”
听到这话,谢母恍然松了口气,笑道:“不过是前两日得了风寒,小病而已,你又何苦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