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慎原也不解,听到这里,猛然反应过来。他唯恐香瓜说漏嘴暴露身份,赶紧出言喝止道:“香瓜!不可胡说!”
“俺没胡说!”香瓜挣扎着,跪倒在肃王面前。“王爷,俺不瞒你啦,俺曾跟俺爷爷干过义和拳、打过洋鬼子!”
“义和拳?”肃王怔了怔,道,“怪不得你小小年纪,就有这身本事……”
冯慎心急如焚,“王爷,香瓜她年幼无知……”
肃王摆摆手,“丫头,你接着说。”
“嗯,”香瓜又道,“当年俺们从天津守到北京,一路过来,亲眼见到他们那帮畜生四处杀人放火!”
“小姑娘”,川岛开口道,“但凡战乱纷争,必然会杀戮流血,双方互有死伤,也在所难免。况且当年的联军中,十有八九是那西洋兵,把旧账全推到我们头上,恐怕不妥吧?”
“西洋鬼当然可恨,可就是没你们毒!”香瓜怒视着川岛,“你们矮脚鬼总爱避着坛兵,专挑红灯照去打。你们有枪有炮,可俺们红灯照里全都是女人啊!把俺姐妹们打垮了,你们这帮畜牲还要轮番糟蹋,糟蹋完后不是豁肚子就是砍头……那西洋鬼子好歹还能给个痛快的啊!砍下脑袋来,你们便拎着头发踢来踢去,最后挂在城门楼子上扔泥巴!你说!你们还算是人吗!?王爷啊,该说的俺都说了,就算您老要砍俺的头,俺也得先把这矮脚鬼子杀了!”
香瓜说罢,又想跟川岛拼命,肃王、冯慎见了,赶忙死死拦住。正当这不可开交之时,亭外突然传来一声娇音:“这大清早的,院子里可真是热闹呀。”
众人扭头看去,原来是绣娘在侍女扶持下,姗姗而来。
“你怎么出来了?”肃王迎道,“留神伤了胎气。”
“王爷放心”,绣娘笑笑,“我不要紧。”
川岛见状,连忙请安道:“见过侧福晋。”
绣娘正眼也没瞧,绕过川岛不加理会。“王爷也真是的,冯相公和香瓜来了,怎么也不来跟我说一声?”
香瓜哭着扑去,“绣娘姐姐!”
“小冒失鬼,”绣娘佯嗔一声,将香瓜揽入怀中。“当心姐姐的肚子。”
香瓜双眼噙泪,“姐姐,你快劝劝王爷吧!别被那个矮脚鬼给骗了哇……”
“香瓜,”绣娘取出手帕,替香瓜擦了擦脸。“爷们儿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个儿商量去吧。该怎么做,我想王爷与冯相公心里自有分寸……哦王爷,绣娘有一事相求。”
“嗯,”肃王道,“你说。”
“是这样,既然香瓜叫我一声姐姐,那我便想认下她这个妹妹。”绣娘说完,冲着肃王眨了眨眼。
“哦?哦!”肃王会意,继而抚掌大笑。“哈哈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谢王爷,”绣娘瞥一眼川岛,像是自言自语,“我这妹妹不懂事,总爱说些疯癫之语、做些无端之行……可就算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无非是些玩笑行径。谁要是跟她较真儿,我这个当姐姐的,头一个便不答应!”
“都瞧瞧绣娘,多有那福晋的架势啊?哈哈哈……”肃王打圆场道,“咱们大人大量,岂会与小孩子一般见识?风外贤弟,你说是不是啊?”
川岛讪然一笑,“这是自然…… ”
“那便好,”绣娘莞尔道,“王爷、冯相公,你们的家国大事,我们女人就不跟着掺和了。我不便久立,先领香瓜回房了。走吧好妹妹,陪姐姐说会儿话去!”
第十一章 分庭抗礼
众人好劝歹劝,香瓜这才哭哭啼啼的,跟着绣娘恨恨离开。
肃王松了口气,冲川岛道:“叫风外贤弟受惊了。来来来,都坐下说。”
重新坐定后,川岛却跟没事人一样,径自端起茶杯,朝冯慎一举:“冯巡检,久仰你的大名啊,借着王爷宝地,我川岛浪速以茶代酒,聊表敬意!”
“不劳屈尊,”冯慎动也未动,“在下有一事未明,川岛先生既非华夏子民,又为何着我大清朝服?”
听冯慎改了称呼,肃王知他心生芥蒂,忙说道:“冯慎啊,你有所不知,风外贤弟现任京师警务学堂的总监督,亦隶属本王所主持的工巡局,你二人可谓是同僚为宦啊。哦,他那身补服顶戴,便是朝廷特赐‘二品客卿’的礼遇。”
“原来如此,”冯慎淡淡一笑,“川岛先生,失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