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礼物。姜澈一只手插着口袋,另一只懒洋洋把稳她的轮椅扶手,歪头对她强调:我想要的我会靠自己。
是吧,这就是姜澈,她的弟弟。从小到大,什么都要靠自己,总是拒人好意于千里之外,总是想和每个人都撇清关系,所以他只要流露出一点对她的依赖,哪怕只有一点点,钟灵都会觉得是姜澈的一小步,历史的一大步。
那天那个说姐姐我好想你的姜澈。
和书桌上刻姜澈不需要姐姐的姜澈。
真的是一个人么?
倒是姐姐想要什么礼物?
还沉浸在思绪里的钟灵惊诧地挑眉,她莫不是幻听了?
姜澈:你那是什么眼神。
你认真的?
只要你别让我送你一辆车。姜澈搭着她的轮椅,轻描淡写地说,太贵的我都买不起。
也太轻描淡写了,他的太贵和钟灵都不是一个量级。
可是,他居然主动提出要送她礼物。
算是安慰奖吗?如果一定要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广场斑斓七彩的灯光秀逐渐白热化,周遭人声鼎沸,可他们两个人谁也没在意。
一个在等,一个在想。
一分钟内想不出来就作废。姜澈的余光悄悄打量轮椅上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来的姐姐,雪花已经在她的毯子上铺了薄薄一层图案,她却全无所觉。
他不由得伸出指尖,轻轻刮去她发丝间的浮雪。
斜搭的手肘变换角度,掌心停留在她头顶。
他可不想她出来一趟带着病回医院。
一分钟将至,钟灵抬起头,薄毯下,手与手攥在一起。
今晚结束之前
我想要接吻。
停在她头顶的手掌僵硬如木。
是极度克制之后的崩塌,这一切来得很突然。
她忍了很久,几周?这对全凭喜恶行事的钟灵来说已经是个极限,久到她自己都以为她对姜澈已经是单纯的姐弟情深。
但是根本没有那么简单的事情,你懂吗?
有些事情一旦揭开了表象,就很难收场。
她可以看着姜澈的脸回忆两人幼时打打闹闹的日子,却还是会联想那一晚他泄身前喊她姐姐的挣扎,可以记起父母离婚那一天弟弟抓着父亲的手心如死灰的眼泪,也不妨碍姐弟两人一个纠缠至深的吻带给她的动摇。
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动摇。
对,是弟弟,是和她一脉血亲的那个人,谁也抢不走,对他来说自己也是唯一。
所以那种感觉深深植入她的脑海里,她的五脏六腑里,只要想到,她的每一滴血液都会发热发颤。
最可怕的是,她发觉这一切的起源,似乎并不是从他们重逢那一天开始。
她需要他,想要他。
她觉得自己记忆、人生、身体发肤的每一寸里都有姜澈的影子,它影影绰绰,蛰伏在角落里,只是曾经是幼小的,固执的,惹人心疼的弟弟,而现在,他长大了,他出现在她面前,只需要一次不守规矩的越界,便激活了她所有反应。
她不断寻找,寻找一个能取代他陪伴的替代品,可他们都不是他,不是她弟弟。
薄毯下,指甲深深嵌入指节,她知道自己犯规了。
把几个星期以来的努力高高捧起,再重重摔下,砸个稀烂。